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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亞蘭:歲末冬至

來源:邊城晚報   時間 : 2025-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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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遠(yuǎn)方已經(jīng)下雪,指尖的光陰吹落在蕭瑟的寒風(fēng)里,推著日子,又一個冬至不約而來。

冬至,這個古老而神秘的節(jié)氣,如同一位含蓄的詩人,輕輕地在歲末的門檻上吟唱著歲月的更迭。它不僅是二十四節(jié)氣中的一個簡單符號,更是天地間一場盛大的儀式,宣告著一年中最長的夜晚與最短的白晝的交替。

母親在冬至的清晨就發(fā)來一段語音,交待我不要在交節(jié)之際去洗頭,以免寒濕侵身。母親的慰問總是最霸道的饋贈,每每都會感覺一股暖流穿過,仿佛能驅(qū)散冬日的嚴(yán)寒,讓心靈得到最溫暖的撫慰。母親的身體已不是很好,我們總要她不操心,但她根本就停止不住對我們的關(guān)愛,對我們的牽掛。有很多時候,我們都善意隱瞞些事情,卻阻擋不了她源源不斷的愛意。

我知道冬至的晚餐,肯定有一大桌菜和一盆暖暖的火。冬至這天,我們吃著火鍋,聊著家常,聽父母打趣逗樂,在父母眼里,我們永遠(yuǎn)都是他們看不夠的寶。我們總是在外面忙忙碌碌,忽視了給予家人陪伴。其實(shí),他們要得不多,只想我們能早早回家吃個團(tuán)圓飯而已。在漸漸蒸騰的熱氣中,母親碎碎叨叨地念,笑容里襯托出的皺紋又明顯了很多。

白居易在《邯鄲冬至夜思家》中寫道:“邯鄲驛里逢冬至,抱膝燈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還應(yīng)說著遠(yuǎn)行人。”詩人在第一句就已植“思家”之根,冬至這個日子,人們本應(yīng)在家中和親人一起歡度。但是如今詩人在邯鄲客店里碰上這個節(jié)日,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抱膝枯坐的影子陪伴著抱膝枯坐的身子,孤寂之感,思家之情,已溢于言表。遠(yuǎn)行之人的傷感都裹挾著一縷鄉(xiāng)愁和盼歸的味道,黃昏時升騰的炊煙里都是千絲萬縷的思念。然而,詩人在后兩句卻筆鋒一轉(zhuǎn),不直接寫自己如何思家,而是想象家人冬至夜深時分,家人還圍坐在燈前,談?wù)撝约哼@個遠(yuǎn)行之人,以此來表現(xiàn)“思家”。

其實(shí),盼歸和倚門望歸的心都是相通的,數(shù)著光陰,追著日月,周而復(fù)始,年年如是。燈光下,長輩的忙碌,孩子的嬉笑耍鬧,不過就是尋常的煙火而已,但溫馨的氛圍可以讓疲憊瞬間消散,喜悅在心中悄然綻放,愛的氣息在心里深深地流淌。

我也很喜歡蘇軾的《冬至日獨(dú)游吉祥寺》:“井底微陽回未回,蕭蕭寒雨濕枯荄。何人更似蘇夫子,不是花時肯獨(dú)來?!倍寥?,水底的暖氣將回而未回,大地還是一片凄冷,寒雨蕭蕭,打濕了地上的枯草根。吉祥寺以牡丹聞名,當(dāng)牡丹盛開時,文人公卿都來游賞吟詠,還有誰能像我蘇夫子一般,不是花開時節(jié),竟肯獨(dú)來賞景?世人都喜歡牡丹盛開時的富貴榮華,卻有誰能知道這都是經(jīng)歷了凄風(fēng)苦雨才得來的,又有誰能不僅欣賞牡丹的雍榮華貴,能在其枯荄時期、在其沐浴蕭蕭寒雨時節(jié)來稍加眷顧?“何人更似蘇夫子,不是花時肯獨(dú)來”以反問出之,肯定無人“更似蘇夫子”,給人氣勢凌人之感,筆力雄勁。

我們可以看出,此時的蘇軾,就已經(jīng)在自己的作品中,融入了自己對人生不一樣的感悟。他能清晰的認(rèn)識到“獨(dú)處”的可貴,將此次獨(dú)行看成是自己的人間清醒,感悟到了人生也需要耐得住寂寞,這樣才是難能可貴的。蘇夫子,那位千古才子,他不是因?yàn)榛〞r才肯獨(dú)來。他來,是因?yàn)樗眯蕾p那井底的光,懂得品味那微陽的孤獨(dú),懂得感受那寒雨的冷酷,懂得體會那枯荄的生命力。他來,是因?yàn)樗蒙械拿篮茫迷诠陋?dú)中尋找力量,懂得在寒雨中尋找希望。

是啊,歲月的寒冷,凝結(jié)不了我們熱氣騰騰的生活;再大的風(fēng)雪,也阻擋不了我們奔向更好的旅程。沒有逾越不了的寒冬,也沒有不會到來的暖春。無論走過多少黑暗的路,始終要相信,總有一束光,一定會穿過光陰的迷霧,為你而來;總有一朵花,一定會不懼人間的風(fēng)雨,為你而開。

晚飯后,開車穿過城市的燈光回到自己的小窩。靜下心來,我想去感受最長的冬夜,聆聽一曲悠揚(yáng)的音樂,或品讀一首優(yōu)美的詩篇……或許,只有讓自己在這匆匆的流年中,保持一顆真誠而寧靜的心,才能去感受時間的溫暖和美好,讓每一段的時光都留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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