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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未了的心愿—懷念葉蔚林

來源:   時間 : 2015-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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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蔚林(1935—2007)廣東惠州人,著名作家。長期在湖南省工作。有中短篇小說多種行世。中篇小說《在沒有航標(biāo)的河流上》、短篇小說《藍(lán)藍(lán)的木蘭溪》均獲全國優(yōu)秀中短篇小說獎。曾任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后移居海南。

  一個未了的心愿

  ——懷念葉蔚林

  我的一個心愿未了,你卻悄悄地遠(yuǎn)行了。

  老葉,你還記得嗎,去年五月,劉煒從北京來,我們請她到大蓉和酒家吃飯。電話里,劉煒問起你的情況,我告訴她你在長沙置了一套房子,有時候住在這邊。“能不能聯(lián)系一下,看他現(xiàn)在住沒住在長沙?”放下話筒,我就找出你在長沙的住宅電話。真巧,一撥通,接電話的正是你。我告訴你,北京劉煒來了,我們今晚在大蓉和聚餐,希望你能參加。你高興地應(yīng)允了。我請組聯(lián)處的同志開車去接你,你早早地就站在馬路邊等了。

  那天晚餐,周健明、水運(yùn)憲、我、你和劉煒及她的先生圍桌而坐,邊吃邊談,大家十分開心。我告訴你:我們在漣源與新邵交界的白馬湖,建了一個創(chuàng)作之家,那里風(fēng)光特別美,12000畝水面的大水庫,簇?fù)碇蛔?600米高的大山,我邀請你到那里去小住些日子,并且說:“我會把李元洛、魯之洛、楊振文等老作家及他們的夫人一起請去,為老朋友見面創(chuàng)造點條件。”你十分高興地接受邀請,你對我說:“過幾天將去一趟桂林,兒子在桂林工作。從桂林回長沙后,就打電話給我。”

  我一直等著這個電話,這個電話卻一直沒有來。眼看著我與其他老朋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你的電話還沒有來,我只好往你在長沙的住處打電話。好幾次,都無人接聽。有一次,一個人接了,告訴我:你在海南,沒有過來。我問:“什么時候才過來呢?”對方說:“不知道。”

  不久,湖南文壇的一批老朋友相聚在白馬湖整七天,大家過得十分開心。閑談中,朋友們都念到你,可是你卻沒有來。萬萬沒有想到,我、我們這批老朋友,卻永遠(yuǎn)見不到你了,你匆匆地去了天國。

  我們相識在上世紀(jì)70年代。那一年,是毛澤東同志80誕辰。省里組織一批作家,到韶山采訪,準(zhǔn)備創(chuàng)作一批作品,來歌頌這位偉人。你,曾在上世紀(jì)60年代,就創(chuàng)作出了唱紅整個華夏大地的歌曲:《挑擔(dān)茶葉上北京》。這一次,自然又被省里相中。我們在韶山?jīng)_里住上了好幾天,采訪了許多人。閑下來的時候,你就給我們講笑話,弄得我們常常開懷大笑。有一個小段子,至今還深深地嵌在我的心里:一個山村大娘頭一次坐火車,下車的時候,慌亂中忘了把行李包帶下來。只見火車呼呼地開走了,急得直哭,車站的服務(wù)員得知情況后,安慰她說:“你不要急,我打個電話過去,讓他們幫你找到。”大娘忙問:“是火車快還是電話快?” “當(dāng)然是電話快。” “那,快讓我坐電話!快讓我坐電話!”

  你這些機(jī)智的笑話,豐富了我們的采訪生活。采訪回來后,我們一起住進(jìn)岳麓山上的省第八招待所,趕寫各自的作品。晚餐后,我們常常結(jié)伴到湘江河邊走走。好幾次,我們坐在剛剛修建的湘江大橋邊的石墩上,或說說各自的生活見聞,或交流交流寫作體會。你總是掏錢買一包炒花生米、松子糖什么的,供我們吃。那時候,我每月只有40來元錢的工資,買點零食,那是很奢侈的了。你的工資比我們高,每次都是你“放血”。這些情景,直到今天,仍然溫暖在心。

  閑談中,你總是懷著深情講述你下放在江華瑤鄉(xiāng)的一些生活情景,你和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民兄弟同上山,同下地。誰家蓋新房,你趕去幫工;誰家死了人,你幫著抬葬(抬棺材),吃主家的“白豆腐”,誰家嫁女、娶媳婦,你總是在場。鬧洞房,有你,聽壁腳,有你。你是一個深愛生活的人。這期間,你寫下了那篇著名的散文《過山謠》。

  不久,“四人幫”倒臺了,作家們的思想獲得了解放,這些生活積累,化作了一股創(chuàng)作的激流?!端{(lán)藍(lán)的木蘭溪》、《在沒有航標(biāo)的河流上》等一篇篇使人耳目一新的作品,沖擊著中國文壇,為你贏得了極大的聲譽(yù)。于是,你連連走上中國文壇最高的領(lǐng)獎臺。

  也是那時候,我也因為中篇小說《山道彎彎》獲獎,而有了一點小名氣。于是,在那個文學(xué)最火的年代,我們經(jīng)常被外省一些刊物,邀請去參加一個一個的筆會。記不起是1982年還是1983年,你、我、老莫(應(yīng)豐)和孫健忠,被江蘇的《鐘山》雜志邀請去參加“太湖筆會”,這樣,我第一次到了上海,第一次住進(jìn)了錦江飯店,第一次走進(jìn)了上海第一百貨大樓。在成衣柜前,你們鼓動著我買一件新衣。于是,一件南美總統(tǒng)款式的上衣就穿到了我的身上……

  從江蘇回來不久,我們又一同被《花城》雜志邀請到廣州參加筆會。這次,我們湖南去的人很多,除了你、我、老莫外,還有少功、運(yùn)憲等多人。先行到達(dá)的楊沫大姐,還親自到火車站來接我們,使我們很感動。大姐說:“來接接老鄉(xiāng),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接著,王蒙也從西沙群島趕到了。我們一起到深圳、珠海等特區(qū)參觀、采訪。當(dāng)時的深圳市委書記梁湘,在迎賓館里會見我們,極其熱情地鼓動我們:“你們短期來,歡迎;你們?nèi)绻荛L期來,我們更歡迎!”你是惠陽人,故鄉(xiāng)離深圳很近。當(dāng)時你似乎動心了。而最終,你還是沒有去深圳。

  華夏大地的改革,不斷地推向深入。海南成了一個大特區(qū)。這是一個新的生活磁場啊!這對深愛新生活的作家們來說,是極具吸引力的。你南下了,成了海南島上的一位新“島民”。接著,韓少功、蔣子丹、張新奇等也“登島”了。這樣,剛剛建省的海南省作家協(xié)會里,湖南作家占了大多數(shù)。少功開玩笑地對我說:“我們是湖南作家協(xié)會海南分會。”一批朋友上了“島”,我登“島”探親的機(jī)會也多了。很短一段時間里,我三次上“島”,每次,都住在海南文聯(lián)的招待所里。而你當(dāng)時的家,就安在招待所端頭的一套房子里。我經(jīng)常在你家里吃飯。好像這里就是自己的家一樣。

  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倒霉的早晨,突然接到一個倒霉的電話,說是你到天國去了。霎時,像有團(tuán)鉛堵到了我的胸口。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呵!幾個月前,我們還約定,結(jié)伴到白馬湖創(chuàng)作之家去住些日子,去扯扯談,去敘敘舊,去聽你講講“坐電話”類的笑話。

  然而,現(xiàn)實是如此的無情,你真的離開我們遠(yuǎn)行了。

  前幾天,春風(fēng)春雨中,我驅(qū)車到了白馬湖創(chuàng)作之家。一走進(jìn)院子,就看到一株前兩年栽下的小梨樹上,葉子還沒有長,就滿枝滿枝地開出了雪白雪白的花朵。一舉頭,對面的山頭上,滿山深綠的老葉之中,冒出一簇簇鵝黃的新葉,一樹一樹白燦燦的梨花,紅映映的桃花,開得正熱烈。啊,老葉,這花是獻(xiàn)給你的啊,獻(xiàn)給你這個應(yīng)該到這里來,卻最終沒有來成的客人的!你看看,這花開得多么燦爛;你聞聞,這花香有多濃烈啊!

  收下這燦爛的花吧,老葉。我在這個世界為你祈禱,愿你在天國永遠(yuǎn)生活于花海之中。

  (原載《文學(xué)界》200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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