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時間 : 2015-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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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誠仁(1932— )四川成都人。著名作曲家。主要作品有《挑擔茶葉上北京》、《洞庭魚米香》、《小背簍》等。曾任湖南省音樂家協(xié)會主席。
尋覓音樂之根
譜就時代強音
——記著名音樂家白誠仁二、三事
雖然游子在他鄉(xiāng)
他鄉(xiāng)也是我故鄉(xiāng)
建設祖國大故鄉(xiāng)
我要把青春奉獻上
新千年頭一年6月18日,江南古城長沙正值酷暑之際,我和文藝報記者、《湘江歌聲》主編等同志相約來到著名音樂家白誠仁同志住宅。白誠仁同志簡單寒喧后,邊誦邊唱這首動人心魄的故鄉(xiāng)曲。他雖近七旬高齡,仍精神飽滿,嗓音圓潤,有力的手臂輕輕打著拍子,令人感到親切,倏然縮短了彼此的距離,將我們帶到了一種美好崇高的境界里。這首歌詞經(jīng)白誠仁同志修改更具感染力,可說是他的心聲和情感的自然流露,同時,也表達了他從事音樂創(chuàng)作的志向和艱辛歷程……
深愛湖南 扎根湖南
白誠仁本是四川人,卻扎根湖南,唱出了湖南人民的心聲。
白誠仁于1932年5月6日(農(nóng)歷)誕生在四川,他還在娘肚子里時,40余歲的父親就辭世了。母親是廣東梅縣人,哺育孩子,艱辛度日。白誠仁自小好動,喜歡踢足球,兄長見他聰明睿智,教他學文學,學音樂。后來,經(jīng)過刻苦學習,他考上了魯藝音樂學院。畢業(yè)后,他原本可以回老家四川,或留校工作的。但他熱愛民間音樂,曾志愿去云南、陜北等地。然而,當時任院長的李劫夫說:“毛主席家鄉(xiāng)缺少音樂方面的人才,希望白誠仁去!”白誠仁雖然對湖南不熟悉,未填這個志愿,卻爽快地答應了。他懷著對毛主席家鄉(xiāng)深愛之情踏上了南行的征程,并在湖南扎根安家,以湖南為自己的故鄉(xiāng),辛勤創(chuàng)作至今。
在湖南工作期間,1974年,文化部想調(diào)他去部屬中國藝術(shù)團作曲,當時江青還想搞個歌舞樣板團,曾要白誠仁到北京工作,白誠仁不肯去,幾經(jīng)周折,最后達成協(xié)議,說:“放你回去,隨叫隨到。”白誠仁便回湖南了。1978年,中央民族樂團想調(diào)白誠仁去,又被他婉言謝絕。后來,音樂家呂驥又找到白誠仁商量,白誠仁借呂驥教誨自己的話回答:“你不是說,苗扎根大地,拔出來就死了么?”呂驥見他扎根湖南的決心不可改變,便笑道:“好呀,你拿我的話來反駁我,那就不調(diào)你了。”此后,北京還想調(diào)白誠仁去搞音樂理論研究,又被他委婉謝絕了。
白誠仁看到湖南的名人們一個個離開故土,調(diào)往北京,不無感慨地說:
“你們湖南人跑了,我四川人還留在湖南!”
“你是最傻的人,沒有開放。”有人說。
“‘傻’?我就一輩子‘傻’在湖南!”他笑說道。
白誠仁放棄了一次次調(diào)北京的機會,將滿腔的熱情和智慧灑在湖南這塊熱土上。他不懈地攀山越水,足跡遍三湘,汗珠灑四水,苦苦地追尋著,追尋著,他終于很快悟出了——
音樂藝術(shù)源頭在民間
那個難忘的時代,
那個難忘的日子啊!
白誠仁與20余人去江華瑤寨訪問。
一天晚上,白誠仁在禾場上乘涼,突然聽到好聽的瑤歌,音樂的敏感使他忘了跋山涉水的疲倦,他興致勃勃,尋聲打聽,原來是一個50多歲的老太太在唱《過山謠》山歌。
白誠仁虛心地向那瑤族老太太學習,學她的瑤歌,并改成五重唱,再將這瑤歌搬上了演唱會,剛唱完,下面掌聲雷動,經(jīng)久不斷,他便演唱了一次又一次。同樣一首歌,連唱三次,還依然一片熱烈的掌聲。那情那景,實在令人難忘。走下臺后,他心里十分激動,激動得睡不著覺,久久思索,終于悟出其中的道理:原來音樂藝術(shù)源頭在民間。只有學會老百姓的語言,演唱老百姓喜愛的歌,才能獲得老百姓的喜歡和贊揚。他立下決心,走好兩條路:一是學會群眾的音樂旋律語匯,提高自己的音樂素質(zhì);二是提高群眾的音樂欣賞水平。努力學習湖南民歌,從中汲取有用的養(yǎng)料,豐富自己的創(chuàng)作,這樣,感情溝通了,創(chuàng)作也就豐收了。
白誠仁這次實踐收獲不小,回來后,他將這種感受與眾人談及時,當年劇團的負責人儲聲虹說:“好!我早就有這個想法,我支持你,支持你到群眾藝術(shù)土壤中尋覓豐富的創(chuàng)作源泉。”
于是,白誠仁更廣泛更自覺地開始了藝術(shù)采風——
為尋音樂之根闖湘西
湘西這神奇的土地,這歌舞之鄉(xiāng),是多么令人向往!
然而,在20世紀50年代初,誰敢闖湘西?這可是土匪出沒的地方啊!那時,雖然祖國大地解放了,但偏僻的湘西山村,仍然有土匪作惡。
為了尋覓音樂藝術(shù)之根,白誠仁卻以敢闖龍?zhí)痘⒀ǖ挠職馊リJ湘西。
那是1956年的春末,白誠仁與另一男同志和女同志,一起去采風,恰巧,桑植縣還殘存兩男一女組成的土匪。這樣的巧合卻造成了許多的困難。
白天,他們行走在群山峻嶺之中,遍地茅草,常有老虎出沒。傳說老虎只咬最后一個人,而且,它要吃人時,往往照人腦袋劃一個圓圈,如果人戴上斗笠,老虎的口再大也沒有斗笠大,老虎就不敢咬人了。白誠仁便打著紙傘,手握鐵桿,嘴里念著;
“鐵桿來壯膽,敢把虎山闖。”
他們跌跌撞撞翻過了五里方上的茅草山,老虎被他們嚇跑了,他們趕到山下的茅草房邊,想歇息一下,不料,30多頭狗一齊狂吠,把三個人團團包圍了。他們?nèi)齻€人就把油紙傘撐開,狗就不敢攏來了,白誠仁卻在后邊,用石頭打狗,可狗依然追一下又退幾步,又撲過來亂叫,白誠仁請老鄉(xiāng)趕狗,老鄉(xiāng)們不理睬。原來老鄉(xiāng)們錯把白誠仁他們當土匪了。他們?nèi)齻€人實在餓壞了,只好燒紅薯吃。
有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十幾支槍來了,持槍人問:“你們干什么的?”
“收集民歌的。”白誠仁答。
“有證件么?”
“有!”
當白誠仁等同志拿出證件來時,這十幾個民兵便不好意思地笑了。原來,老百姓懷疑他們是那漏網(wǎng)的三個土匪,那三個土匪也正好是二男一女,他們就報告了鄉(xiāng)政府,所以鄉(xiāng)政府派人來查問。查問的人知道是一場誤會,便笑說道:“你們來收金子的?”
“我們來收比金子還貴的東西——收山歌!”
這一舉動感動了村里鄉(xiāng)親們,鄉(xiāng)政府派民兵守夜,關(guān)照他們?!渡V矆蟆愤€專門登了白誠仁等人收集民歌的消息,請沿途老百姓給予關(guān)照。
此后,白誠仁曾幾上湘西,終于——
在“背簍”世界“背”出了《小背簍》
宋祖英的一曲《小背簍》唱紅了大江南北,可是,《小背簍》的歌曲里,卻蘊含著作曲家白誠仁同志的多少艱辛、多少心血啊!
白誠仁執(zhí)著地去湘西收集民歌,有一天,走到岔路口,不知路該怎么走了,遇上一個老百姓,便問:“大哥,去小溪鄉(xiāng)怎么走?”
“你是不是白同志?”那人問。
“是!”白誠仁困惑地點點頭,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是白同志?”
原來這人是看了《桑植報》上的報道,猜想出來的,他便熱情地指點,并告訴他,龍虎山有個叫田玉桃的婦女,會唱很多歌。
白誠仁等到龍虎山后,找到了田玉桃。田玉桃很熱情,雖然調(diào)子不多,但歌詞很多,白誠仁一一記錄。
時值大雷大雨。
次日回到縣城便聽說昨夜小溪鄉(xiāng)有土匪行兇,殺了人,縣里已派人去打聽他們的消息。白誠仁這才改變了主意,放棄了小溪鄉(xiāng)。而采訪茶山歌手戴福香,慶幸碰到了歌師傅,在她那里學了不少山歌。后來,在1978年桑植的一次山歌大會上,白誠仁用當?shù)氐纳礁韪呗暢?ldquo;20年來學山歌,山歌收了幾大籮,20年后又來學,山歌要用車子拖”時,臺下一片熱烈的掌聲。山里人都會唱山歌,尤其對儺愿戲很感興趣。白誠仁一路采集,一路走,90里路走完,山歌也全背了下來。
有一次,白誠仁走錯了路,遇上一個小姑娘,向她問路,她說:“你跟我走,錯不了。”
白誠仁跟她走了20多里路,那小姑娘幫他把書背在背簍里,她說:“你是大城市里的人,還到這里來工作。”
“我是來學山歌的啊!”白誠仁笑道。那小姑娘欽佩地點點頭。
另一次,在花垣縣,過溪時,碰上一位苗族婦女,她背簍里背著一個小孩,過河時因水深,怕孩子被水淹到。正在為難時,白誠仁就幫她把小孩接過來,讓小孩騎坐在自己的脖子上,苗族婦女把書包高高舉起。這樣,就順利過了河。他們走到大樹下,擰干水,白誠仁請她教唱苗歌。她教了一首帶嗚呵的苗族高腔山歌。唱山歌時,回聲四起,山山嶺嶺呼應,很動人,這便成了白誠仁創(chuàng)作《苗嶺連北京》的音樂形象依據(jù)。
告別這位苗族婦女,白誠仁又往前走,遇上一位73歲的老婆婆,她未出過遠門,只看過電影,覺得外面的世界真是變化大。她說:屋子一排排跑(火車),房子一間間跑(汽車)。白誠仁感到老婆婆很有湘西人的特點,這個人物形象深深留在腦海里。
在三岔路上,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去永順讀書。白誠仁跟著她去永順,一路上餓得出虛汗,“哪兒有飯吃么?”白誠仁問。
“冇得。你冇吃飯?”
“嗯。”
“你身上有火柴么?”
“有。”
“有火柴,就餓不倒你。我有東西哪!”
她身上帶有米粑粑,燒火烤米粑粑。白誠仁實在很餓了,吃得好香。
吃完米粑耙,走一段路,她說:“我到我哥那兒,不招待你了。”
她的靈巧的身影慢慢遠去,但她的形象,她的心靈美卻留在白誠仁的心里。
尤其令白誠仁好笑的是,十幾個姑娘背著背簍去山外,買了冰棒放在背簍里,背回家后,一看背簍里全只剩下冰棍了。這些情景,這些活生生的人物活躍在白誠仁腦海里,于是,就誕生了《小背簍》的美妙樂曲。他深深感到,要創(chuàng)作出時代動人的優(yōu)美旋律,必須廣泛汲取民間音樂養(yǎng)料;同時,努力提高自己的音樂素養(yǎng)——
熟練的技法是音樂創(chuàng)作成功的關(guān)鍵
白誠仁廣采民間音樂的養(yǎng)料,三湘四水都留下了他的足跡,灑滿了他的汗水,豐富了他的創(chuàng)作源泉。與此同時,他又不斷提高音樂創(chuàng)作的技巧。他創(chuàng)作上演作品共計500多首,無不凝聚著他爐火純青的技法。
1959年,白誠仁到韶山,看到一位老大爺來到毛主席故居門前停下來,就在門口唱山歌。白誠仁心想,老人有很多話要給毛主席講,無奈,這種情感無處傾吐,就在他家門口唱山歌,借以抒發(fā)自己對毛主席感激和愛戴之情。這一情景令白誠仁感動,于是,他巧妙地融會了城步民歌與衡陽山歌的音調(diào)創(chuàng)作了《挑擔茶葉上北京》表現(xiàn)人民群眾對毛主席的熱愛與自豪感。據(jù)悉,當年總政歌舞團方應萱給毛主席演唱了這首歌,毛主席聽了很高興,接見演員時,方說:“主席,家鄉(xiāng)人民很想念您,托我唱這個歌給您聽。”
毛主席高興地說:“我也托你帶個信把他們,感謝他們。”
白誠仁還以真摯純樸的情感,熟練的藝術(shù)技法創(chuàng)作了具有濃郁民歌氣息的《洞庭魚米鄉(xiāng)》、電影音樂《楓樹灣》、歌劇音樂《花燈》等許多歌曲、組歌及大型戲劇音樂,獲得了廣大音樂愛好者的高度贊揚。
白誠仁不僅自己創(chuàng)作精益求精,而且還熱心培養(yǎng)了不少青年作曲家、歌手,如張育輝、曾園園等就是他的學生。
“要創(chuàng)作出群眾喜歡的歌曲,必須要有生活,要有民族語言,同時還要有熟練高超的技法功。”白誠仁在回顧自己音樂創(chuàng)作歷程時坦誠地道出了自己創(chuàng)作成功的奧妙,足以發(fā)人深思。
采訪結(jié)束時,正是暮色沉沉時分,我們依依不舍地走出他的家門。他弘揚湘楚音樂文化的事跡,總是撥動著我們的心弦,久久難以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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