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時間 : 2015-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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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紀光(1939—2002)苗族,湖南古丈人。著名歌唱家。曾任湖南省音樂家協(xié)會主席、湖南省文聯(lián)副主席。他演唱的《洞庭魚米鄉(xiāng)》、《挑擔茶葉上北京》等歌曲廣為流傳。曾獲“全國首屆金唱片獎”、“全國首屆影視十佳歌手”稱號。
大山的回聲
——訪著名男高音歌唱家何紀光
20世紀60年代初,一個星期六的晚上,上海音樂學院大禮堂的舞臺上走出一個英俊的年輕人,他用一種令人驚嘆的男聲高腔,唱出了地道的湖南鄉(xiāng)音,使興奮不已的師生忘記了他們熟悉的“意大利蘇蓮托”,也忘記了“俄羅斯的伏爾加”,而帶到了那水鳥翻飛、漁船撒網(wǎng)的洞庭湖美麗景色之中。這個青年就是湖南省歌舞團的我國杰出的民歌演唱藝術家何紀光。
何紀光出生在人稱歌舞之鄉(xiāng)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古丈縣。七歲那年就在家鄉(xiāng)賽歌會上奪得銀牌,十四歲進入湖南省歌舞團。武陵山的奇峰給了他歌唱的靈性,酉水河的清流教他執(zhí)著的恒心。在省歌舞團他以極大的興趣和熱情深入苗山瑤嶺,拜民歌手為師,學會了漢、瑤、苗、侗、土家等各族的民歌。到各地戲劇團體,向名老藝人求教,領略漢劇、湘劇、花鼓戲等地方劇種中的各類唱腔的韻味。由于他能一學即會,同行們都夸他為“活錄音機”。經(jīng)過幾年的努力,在第一屆全國音樂周上,由他領唱的《澧水船夫號子》、《打硪歌》一炮打響,進了懷仁堂,連香港報刊也說:“這種歌唱技巧,實在匪夷所思。”中國唱片廠為他灌制了第一批唱片。
1957年,省里發(fā)現(xiàn)衡山歌手李本喜唱的高腔山歌獨具特色,特派了何紀光和另外幾個同志去學習。由于山歌音域太高,同去的伙伴不敢開口,初生之犢的何紀光不畏風險,硬是把這高亢激越的高腔山歌學了回來,難怪李本喜感嘆地說:“我唱了一世的歌,教了好多的徒弟,但真正學像了的,還只有省里來的小何同志。”以后,他還專程去辰溪向山歌好手舒黑娃學唱了高腔山歌《早晨來》,去韶山學了高腔山歌《插田歌》。1959年毛主席回湖南,何紀光為主席唱了學來的韶山高腔山歌,毛主席聽了高興地站起來主動和何紀光握手,表示感謝。
機遇總是不會忘記那些勤奮的人。
1961年,賀綠汀院長回湖南,發(fā)現(xiàn)了何紀光這顆寶石,他當即建議何紀光去上海音樂學院深造。
1962年,何紀光考入上海音樂學院,接受系統(tǒng)、嚴格的專業(yè)音樂教育,跟隨我國著名的民族聲樂教育家王品素先生學習,為此,師生倆開始了為時數(shù)年的湖南高腔唱法課題的攻關。
原始的高腔山歌雖然高音很有特色,但能強不能弱,能剛不能柔,能放不能收,在湖南地方戲曲唱法中,也有一種叫“陽搭子”的假聲技巧,它的唱法恰恰相反,并且二者均是真假聲脫節(jié),不能直接用于專業(yè)聲樂表演。何紀光和王品素教授一起在充分保留高腔高音色彩的基礎上,大膽吸收美聲唱法的優(yōu)點,對湖南高腔山歌和戲曲“陽搭子”唱法進行了實質(zhì)性改革。
在聲樂藝術中,男高音訓練最難,故有人稱其為“難高音”。其難的關健是在高音的突破和聲區(qū)統(tǒng)一的訓練,這個問題多年來一直困擾著我國音樂院校的莘莘學子,而民間的高腔及戲曲中的“陽搭子”唱法高音質(zhì)量尚需改進,聲區(qū)無法銜接統(tǒng)一的問題又較為突出,其難度可想而知。王先生引導何紀光首先建立起穩(wěn)定的中低聲區(qū),使其結(jié)實、明亮、松動,然后磨練換聲區(qū),使真假聲通過換聲區(qū)連接起來,經(jīng)過三年的艱苦努力,功夫不負有心人,磨出了能高、能低、能強、能弱的激越高亢、粗獷嘹亮、婉轉(zhuǎn)悠揚的假聲,真聲則更加清亮、豐滿、圓潤,二者通暢連貫,轉(zhuǎn)換自如。何紀光的唱法既保留了湖南高腔山歌特有的高亢神奇色彩又兼容了戲曲“陽搭子”那種抒情優(yōu)美的韻味,他能把假聲唱得和真聲一樣強勁,而頭腔共鳴位置不變,泛音豐富。上海音樂學院的師生們及時肯定了王先生和何紀光借鑒美聲唱法的成果,這種具有中國氣派、獨樹一幟的“新型高腔山歌唱法”正像賀綠汀院長在《介紹著名民歌演唱家——何紀光》一文所述:“他的聲音起了質(zhì)的變化,而具有金屬性及英雄氣概的高腔音色,極大地豐富了他的表現(xiàn)力,使他的歌聲具備了前所未有的驚人魅力”,“何紀光將民歌演唱藝術推到了一個新高度”?!豆饷魅請蟆芬沧恼f:“何紀光的‘新型半聲唱法’為他在聲樂藝術領域贏得了一席突出位置。”
當代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羅蒂曾在演唱時,連續(xù)九次噴射高音“C3”,轟動歌壇,被譽為“Highc之王”。何紀光用“新型高腔山歌唱法”唱出的高音比“Highc之王”還要高四度,達到了f3,并且音域從a至f3,近三個八度。這驚人的高度和音域使何紀光在1964年參加當時中國影響最大的音樂盛會“上海之春”時,一舉轟動歌壇,名揚海內(nèi)外。那天他從容走上舞臺,唱出了“洞庭呵——湖上喲——好風——光哎”這歌聲在優(yōu)美的中聲區(qū)緩緩升起,高亢、悠遠、明快、透亮,行腔之暢達如行云流水,伴著一串串奇巧的裝飾音和長時值的波音,歌聲在上下十九度的寬廣音域中盡情馳騁。唱片廠把他的歌灌成唱片,推向全國,各地電臺把他演唱的《洞庭漁米鄉(xiāng)》、《挑擔茶葉上北京》作為每周一歌,電影廠請他為許多電影配唱主題歌。1980年他再次回到上海音樂學院,一邊學習,一邊為學院的民歌搶救小組整理和錄制了《湖南民歌一百首》,為中國民歌寶庫留下了一份珍貴的資料。三年的錘煉敲打,他的歌唱技藝又得到了進一步提高,所以1983年隨中國音樂家演出團在香港大會堂演出時,他勇敢地拿掉話筒,對著能容納兩千余人的大會堂高歌,他聲音的穿透力,令同行和觀眾為之震撼,香港報刊用大幅標題稱“歌壇一絕何紀光”;“何紀光是國內(nèi)至今沒有第二個的獨當一面的藝術家”。1985年,他赴京參加中國民歌大匯唱,《光明日報》發(fā)表的《獨樹一幟的藝術家——記優(yōu)秀民族歌唱家何紀光》一文中所述:“中國民族唱法高手薈萃的‘中國民歌大匯唱’中,就是見識過許多著名男高音的首都觀眾,也被何紀光的歌聲震動了,未等第一句唱詞余音落地,觀眾忘情的掌聲便驟然響起。何紀光像二十年前在‘上海之春’上一樣,他的演唱又一舉轟動了京城。”連我國老一輩歌唱家、教育家周小燕教授也稱何紀光是我們的國寶。
作為一位嚴肅的藝術家,何紀光不是那種嘩眾取寵的“短跑健將”,也不是不顧其他,只圖獲獎的“單打冠軍”,更不是哼著時髦調(diào)子到處兜售的“短平快好手”,他信奉的座右銘是“用多于常人數(shù)倍的精力來唱好每一首新作,用少于同仁數(shù)倍的瀟灑來苦守藝術清門。”他挖掘作品內(nèi)涵的深厚功力,對歌曲獨具匠心的二度創(chuàng)作,令許多作者始料未及,贏得了他們的普遍稱道并形成了吐字清晰、湘韻醇濃,善于抓住歌曲形象及其性格特征的鮮明的個人演唱風格。
何紀光恰似一個貪婪的藝海拾貝者,憑著極好的音樂天賦,帶著對藝術的癡迷,不知疲倦地流連往返在藝術的海洋中,博采眾長,不斷豐富自己。1985年,他為了唱好電視劇《濟公》主題歌,特地把民歌、戲曲和佛門誦經(jīng)巧妙地糅合在一起,使這首歌一時間風靡全國。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聽到了德國巴伐利亞變聲唱,受到啟發(fā),便邀人寫出了《應聲巖》、《愛的火辣辣》等湖南味十足的變聲唱,又一次受到了行家的肯定和觀眾的歡迎。他對中國古典詩詞的愛好更是由來已久,1995年5月他應邀赴臺作文化交流,演唱了臺灣作家譜寫的許多古典詩詞歌曲,尤其是他以心聲詮釋的李白絕唱《蜀道難》使寶島人士贊嘆不已,他多次收到邀請,這年三月將在臺北市傳統(tǒng)藝術節(jié)上再展歌喉。
40多年來,由于何紀光在民族聲樂藝術道路上的艱苦跋涉,1988年被評為全國新時期影視十佳歌手,1989年由他灌制的唱片《洞庭魚米鄉(xiāng)》榮獲中國首屆“金唱片”獎。當年系著紅領巾的苗家少年如今已成為全國著名民族聲樂表演藝術家、國家一級演員,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擔任著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理事、湖南省文聯(lián)副主席、湖南省音樂家協(xié)會主席、湖南省政協(xié)委員等職務,友人劉偉明為他從藝40年曾賦詩曰:
聞遍人間此一方,廣陵絕唱出三湘,
江南曾醉漁歌美,天闕猶飄茶葉香;
聊與春風還舊夢,好乘秋色賦華章,
高山流水依依在,不報知音不下場。
(原載《三湘采訪》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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