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長沙晚報》橘洲城市屋檐版 時間 : 2020-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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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學天保將一把腌制的紅薯葉抓在手里,對城里來的我揚了揚,笑說,看看我的木桶里有啥,你再決定要不要在我這吃飯。
我不屑一顧,說:就你這,還能夠養(yǎng)出海鮮來啊?
話是這么說,但還是忍不住去瞟一眼。這一看,就叫了起來,喔,禾花魚!
是的,有大半桶禾花魚在水桶里攪動。
我的心里,便有了一條活躍的魚尾巴。
我們小時候,這清一色的半寸長的青殼小鯽魚,在陽春三月的稻田里,不經(jīng)意地隱藏著,人們在做秧田溝和中耕除草的時候,它們就四處竄。小家伙們便用手抓,拿箢箕撈,然后用柳條穿著帶回家。娘自然歡天喜地,系上圍巾馬上擇魚,洗凈后,在小火爐上煮著,待到魚湯香了,就放一把紅薯粉,或者腌制的紅薯葉,滿屋飄香。多得吃不完時,也會曬淡干魚,油炸著給我們上學時帶飯吃。我們管這些魚叫禾花魚。一直到禾苗揚花吐穗,都不時能夠抓到它們。它們一般長不大,但偶爾也有長到半斤的。巧的是,它們還捉不完。眼看著抓沒了,第二年開春,又是一田的魚在打打鬧鬧。好玩得不得了。當然,那是我們小的時候。
還別說,后來我進了城,禾花魚就沒了影子。
有一天,城里的我問熟悉鄉(xiāng)村生活的天寶,他對我吼:還有禾花魚?田里連水爬蟲、螞蟥都沒有了。
看我一臉驚詫,他嘆了口氣說,往水田里撒化肥,打農(nóng)藥,噴百草枯,水溝渠三方還做了水泥面,隔三差五還來一兩個背電瓶打魚的,你說禾花魚還能不絕跡?
我無言,整個人無精打采,腦袋被一群禾花魚攪渾。
現(xiàn)在,我像看見了十年不見的親人,對著桶子里的禾花魚仔細端詳。我不相信這是稻田禾花魚,
我問,這是家養(yǎng)的?
天寶笑道,家養(yǎng)的能夠這么野?還真是稻田里的,你真的是城里人了。
他說,這些年,鄉(xiāng)里按照上面的精神,前三年,搞了兩萬多畝田的休耕,哈,就是讓水田休息,長草,留白水,不去打攪它。奇了怪,今年恢復水稻雙季稻種植,這禾花魚看似絕了種,沒有想到又回來了。
我長長吁了一口氣。我決定留下來吃飯。我在天寶去砍青菜時,主動要求擇魚。我擇了一碗多一點的禾花魚,卻悄悄地將那半桶魚,倒了三分之二給一條長滿水草的溝渠。
我還想看見它們,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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