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紅網(wǎng)時刻 時間 : 2024-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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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首大學是我母校,湘西算得上我第二故鄉(xiāng),鳳凰是我記憶深處不可磨滅的一方山水。
記得在那里被同學們用熱情和米酒灌得酩酊大醉,而白白在民舍里浪費了一個下午。害得家人頗有微詞,“喝不得就不喝唦!”人生能有幾回醉哦。如果再去,我肯定得低調才行。皆因那米酒后勁大得嚇人,同學情濃得醉死人,結果辜負了美死人的風景。
想來湖南旅游的朋友總會問我,適合一家人春游夏游,甚至一年四季游的景區(qū)有哪些?作為湖南人我強烈推薦鳳凰古城。曾被新西蘭作家路易·艾黎稱贊為中國最美麗的小城——鳳凰古城,讓多少人相思成疾。成了多少人不可治愈的心病,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沱江河是鳳凰的母親河?!扒嗌奖Ч懦?,綠水繞鳳凰”的美景成為鳳凰古城一道靚麗的名片。沱江更是榮獲了“長江經(jīng)濟帶美麗河流(湖泊)”稱號。
鳳凰古城給我的感覺就是美得那么渾然天成,美得一塌糊涂,美得那么不真實,但又那么真實地吸引著我們。不管你愛她也好,恨她也罷。
鳳凰古城之美,是分階段、有層次的動態(tài)之美。
第一個階段,“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蔽曳Q之“羅敷之美”。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在湘西上學,我第一次鳳凰古城游玩,那是我們班上組織的活動。一到鳳凰古城,仿佛走進了水墨丹青間。放眼望去,沱江之水,白石粼粼。瞻卬昊天,有嘒其星。這讓我想到了詩歌《陌上?!?,“行者見羅敷,下?lián)埙陧?。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p>
古人觀羅敷的情景猶如今人對鳳凰古城的美景流連忘返。
我們在美食攤前駐足垂涎,在傳統(tǒng)銀作坊前徘徊不前,在橫向交錯鋪砌青石板的回龍街,童心大發(fā)。隨時可以遇見搖頭擺尾的黃牛,偶爾還會踩到冒著熱氣的牛糞。或許有了這些原住民,古城更顯古樸和活力??吹轿覀兂扇航Y隊地在古城游來游去,興致勃勃。當?shù)厝藚s漫不經(jīng)心地說,這地方有什么看頭。當?shù)厝诉@種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一點也不稀奇。東坡先生早有解釋,“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第一次到鳳凰古城,記住了山水鳳凰之外,也記住了鳳凰的美食,比如酸甜爽口的蘿卜,味美消暑的鳳凰涼粉。我重點說一說鳳凰臘肉。凡事不宜茍且,而于臘肉尤甚。世間平俗臘肉,大都火候未齊而徒有其名,真味已失而含忍不言。湘西鳳凰臘肉,其色或凈若秋云,或艷如琥珀,其芬芳之氣撲鼻而來,不必齒決之,舌嘗之,而后知其妙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人生一樂也。在鳳凰,“酒是綢緞棉花衣,不怕山口風凄凄。酒是大魚大肉飯,挑起重擔過高山?!?/p>
這個階段的鳳凰古城,還沒有受到金錢的魅力誘惑,像無數(shù)人眼里的初戀,清新脫俗。你作死地夸它,也不過分。
第二階段的鳳凰古城之美,我稱之為“新娘之美”。
鳳凰古城依山傍水而建,以回龍閣古街為中軸,連接無數(shù)的石板小巷,溝通全城。古街是一條縱向隨勢成線、橫向交錯鋪砌的青石板路,自古以來便是熱鬧的集市。之前記憶里的鳳凰古城,已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正如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賦》描述一樣,“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p>
這些年,鳳凰古城由于受到資本市場的青睞,加上一些天才市場推手的運作,鳳凰古城慢慢變得像一位出嫁新娘。本來就夠完美,現(xiàn)在又增加了一些驚艷。稍一加力,鳳凰古城在世人面前雖不是盛妝淡抹出場,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穿越之感。
有朋友說,我之前寫的鳳凰古城為什么只寫到新娘之美就住筆了?真想看看到了婆家的情況。我猜想,到了婆家的情況,那一定宛如苗家的銀飾,美麗奪目,又咣當作響吧。這也是世俗延綿不絕的人間煙火。
如今的鳳凰古城夜色里,在閃爍的霓虹和喧囂的酒吧中,多了一抹絢爛色彩,而白天又化身成不識人間煙火的精靈。吊腳樓上霧裊裊,漁舟游船緩緩過。古城厚重的歷史文化,是它生生不息的靈魂,古城與生俱來的美學,是它向上勃發(fā)的生命。鳳凰古城的靈魂不在財物而在人物。
你閉眼冥想,鳳凰古城這個風雨不變、巴掌大的空間中,把千百年不同時間里生于斯、長于斯、貶于斯、謫于斯、流于斯、游于斯、商于斯的歷史名人,穿越到同一時空,那將是怎樣一幅的清明上河圖。鳳凰名人燦若星辰,名字隨手寫來,就是一長串:文化巨匠沈從文,民國總理熊希齡,藝術鬼才黃永玉,民族英雄鄭國鴻,南社詩人田名瑜,護國統(tǒng)領田應詔,學界精英肖紀美,非遺傳人劉大炮……
如果把這些名人和遺存比作歷史長河里珍珠的話,隨手拎出一顆,都熠熠生輝,光耀千古。因為他們的存在,拔高了鳳凰古城的歷史高度,彰顯了當下的厚度,也輻射出未來的溫度,正如沱江一如既往地蜿蜒東流。
夜里睡在臨沱江而建的旅館里,頭枕沱江,夢里不期而遇的是“鳳凰雙璧”沈從文先生與黃永玉先生,在我看來是,他叔侄倆秤不離砣。黃永玉先生曾經(jīng)在母校的一次講座上說過,“表叔沈從文是個很規(guī)矩的老實人,一輩子樸素的生活和工作。他不像我,我是鹽,他是棉花,如果歷史是雨的話,他將越來越重,而我將越來越輕。我是經(jīng)不起歷史淋浴的,因為我太貪玩而又不太用功。”“我創(chuàng)作的源泉源于復雜的生活,這里頭有痛苦,有凄涼。快樂不是我的追求,復雜的生活經(jīng)歷才是。快樂是為人生找一個出路,一種觀點,一種看法。人生應該諒解、應該快樂?!?/p>
是啊,對人生從容一點。別囂張,苦也別囂張,得意的時候更不要,這需要修養(yǎng),有知識的修養(yǎng),也有人生的修養(yǎng),更有這川流不息的沱江的滋養(yǎng)。
黃永玉先生和他表叔沈從文最大的共同點是內(nèi)心永葆一顆“童心”,永遠不老地用孩子般的敏銳和真純面對世界、理解世界和詮釋世界。從他倆身上能感受童心的純粹,看不到絲絲虛偽和裝腔作勢。骨子里一如家鄉(xiāng)鳳凰的沱江之水,自然真誠。而最大的不同,是對原生態(tài)湘西底色的表白方法。沈從文是放在心底,堅如磐石版的不動搖;黃永玉則更湘西化,瞪鼻子上眼說打就打,總會來點更痛快淋漓的。他倆是湘西的紅臉和黑臉,自然而然成了湘西文化的兩極,雖然共同脫胎于家鄉(xiāng)的楚巫文化。但一個是石頭般沉默,一個是火山般喧囂。一如沱江,有的時候是安靜的流水,有的時候是波瀾壯闊。
“這里的小河兩岸全是如此美麗動人,我畫得出它的輪廓,但聲音、顏色、光,可永遠無本事畫出來了。你實在應該來這小河里看看,你看過一次,所得的也許比我還多,就因為你夢里也不會想到的光景......”(沈從文)
這是作家心中的鳳凰,也是游客夢里的鳳凰,也是湘西大山里飛出的金鳳凰。
鳳凰城里游,滿城鳳凰飛。是不是很有意思?;蛟S,濃妝淡抹總相宜,都能捕獲人心!很多的美,其實就在那不經(jīng)意的回眸中,在那不自覺的一瞥時,在某個記起的美夢里。夢醒來,回想初心,是不是很美?
想起沱江和沱江邊的鳳凰古城,我總有一種沖動,真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文中圖片皆為作者提供)
李先平,筆名湖南丑石,丑石亂彈。系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南省散文學會會員。作品散見于《新華書目報》《廈門文學》《泉州文學》《湖南散文》《中國作家網(wǎng)》等刊物或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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