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時間 : 2016-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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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別留言成預言
在中國軍事博物館里,陳列在《雷鋒日記》里的一段留言,曾經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和關注,因為這段留言的內容不但正確地評價了雷鋒,更像一個預言家一樣在1958年就預知雷鋒的未來。而更叫人迷惑不解地是,這段留言的落款是一個叫做黃麗的人,并自稱是雷鋒的姐姐。
眾所周知,雷鋒七歲就成了孤兒,哪里來的姐姐呢,很多研究雷鋒的專家看到留言的時間是1958年11月,猜想應該是雷鋒在團山湖開拖拉機的同事和朋友,可是訪遍了那些老同志,也沒有找到一個叫黃麗的人。
其實,這篇預言就是王佩玲寫出來的。
當我再次靜靜地坐在王佩玲老人身邊的時候,一縷縷秋陽正斜斜的射在客廳的茶幾上,照在王佩玲那平靜的眉目里,我又再一次走進了王佩玲和雷鋒的那段難忘的青春歲月。
原來,在王佩玲從湘潭回來以后,兩人相處不了多少日子,又分開了,雷鋒調到新成立的五星人民公社當通訊員去了,王佩玲依然留在團山湖農場。不久,傳來雷鋒要去鞍鋼當工人的消息,王佩玲聽了心里既高興又難過。難過的是要和雷鋒分別了,要知道今后再看見雷鋒可能比較難了,高興的是看到雷鋒正在實現(xiàn)他人生的理想,他的世界是那么開闊,目標是那么偉大,他正在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所以她打心眼里又替雷鋒高興。雷鋒要走了,送什么給他比較合適呢?王佩玲知道雷鋒應該會來和自己道別,所以事先準備好了一本嶄新的燙金的日記本,要送給雷鋒做紀念。
1958年11月9日,在王佩玲這種感情的糾結中,雷鋒來和王佩玲道別了。他特意來到團山湖農場王佩玲的駐地,逗留了一個上午,雷鋒知道王姐的心里難過,他自己也不忍分別,但是他還是安慰王佩玲說:“別難過,王姐,我們還會有機會見面的!”那天,王佩玲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日記本送給了雷鋒,并在上面揮筆寫下一段留言。留言寫好以后,王佩玲為了避免別人說他和雷鋒戀愛,并沒有簽上自己的姓名,她抬起頭來看著雷鋒說:“還是你給我取個名吧!”
雷鋒看一眼王佩玲,就知道了她的真實用意,他想了想說:“那就叫‘黃麗’吧,王黃二字,用湖南口音來說王黃的發(fā)音是一樣的,麗,天生麗質,美麗的麗。”
王佩玲一聽笑了,想到自己在雷鋒的心里是“美麗”的人,她的心里甜絲絲的,這份甜蜜掩住了那份離別的憂傷,她高高興興地在留言本上簽上“黃麗亂草”幾個字。
今天,我們去博物館會奇怪地發(fā)現(xiàn),這篇留言居然是沒有打標點的,這有點像現(xiàn)代先鋒派的詩作??梢姰敃r這個留言的主人是多么心潮澎湃,激情滿懷。也確實,那天王佩玲在日記本上的留言幾乎是一氣呵成的。提起筆,王佩玲感覺有千言萬語在心中奔騰,她寫上了對雷鋒的贊美,認為雷鋒是外在美和內心美的典范;她寫下了對雷鋒的鼓勵,她甚至寫上了準確的預言——把你的光和熱發(fā)遍到全世界,讓人們都知道你的名字,使人們都熱愛你和敬佩你。
因為這段留言,《雷鋒傳》、《雷鋒的故事》的作者陳廣生稱王佩玲為“慧眼姑娘”,湖南雷鋒紀念館的原館長雷孟宣譽她為“伯樂”,而《回憶雷鋒》一書的編者戴明章則贊她為“預言家”等等,所有研究雷鋒的人都吃驚于“黃麗”準確的預言。
其實,我們今天回頭來看,王佩玲的留言寫得如此精辟也不足為怪,這份準確的預言來自于王佩玲對雷鋒深入靈魂的了解。王佩玲和雷鋒一起讀書,一起寫日記,并交換日記欣賞,交流了很多人生的觀念,他們相互的了解已經深入到了精神深處。尤其是王佩玲耳聞目睹了雷鋒那么多的優(yōu)秀事跡,覺得雷鋒的品質超出一般人的優(yōu)秀,才華也是那么的出眾,在王佩玲眼里,雷鋒是有智慧、有前途、有遠見,是青年中少有的,這樣少有的人的未來一定是不平凡的,而雷鋒又志存高遠,為社會主義建設志在四方,走到哪里就把他的優(yōu)秀品質發(fā)散到哪里,最后一定會成為全國人民敬佩的人!王佩玲的留言其實寫出的就是自己的內心話,寫出了對雷鋒的敬意和美好的祝福。卻沒有想到王佩玲的這些留言無意間成了未來四年直到今天的預言。
而對于雷鋒來說,王佩玲無疑是他一生里十分重要的人,要不然雷鋒也不會一直留著這本日記。王佩玲的留言對于雷鋒來說是一種莫大的鼓勵,我們可以想象,多少個夜里,雷鋒攤開這本日記本寫日記,不時看看王佩玲的留言,眼前浮現(xiàn)王姐的音容笑貌,對照自己的言行,用王佩玲的留言不斷激勵自己,不斷散發(fā)光和熱,最后真的成了留言里的那個舉世聞名的雷鋒。
還是讓我們來欣賞一下這篇偉大的預言吧:
親如同胞的弟弟——小雷:(臨別留念)
你勇敢聰明有智慧有前途有遠見思想明朗,看問題全面,天真活潑令人可愛,有外在的美和內在的美,對任何同志都抱著信仰(任)的態(tài)度等等,這一切結合起來,真算得我心愛的弟弟。
弟弟!你直(值)得人羨慕的還多著哩!是青年中少有的,在建設社會主義中是有很大貢獻的。
弟弟:干勁和鉆勁使你勇往直前,希望你在建設共產主義中把你的光和熱發(fā)遍全世界,讓人們都知道你的名字,使人們都熱愛你和敬佩你。
弟弟:希望你實現(xiàn)做姐的理想,在臨(別)前,要把我內心的千言萬語說完是辦不到的.我是不愿意與弟弟離開的,祖國需要你和等著你呢!弟弟,前進吧!你前途是偉大的,是光明的,姐因為文化太低,不能把我內心所想說的都苗(描)寫出來,只好就此亭(停)筆。
祝你
愉快
你姐黃麗亂草
1958年11月9日
雷鋒犧牲以后,這則留言的主人“黃麗”一度成為未解之謎。從尋找“黃麗”到確認王佩玲就是“黃麗”,其中有著曲折的尋找歷程。
原來團山湖一別,竟成了王佩玲和雷鋒的永別。此后,雷鋒遠赴鞍鋼,后來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雷鋒走后一個多月,因組建人民公社,團山湖農場撤并,王佩玲調到了坪塘水泥廠,也許是受了雷鋒“好兒女志在四方”的影響,后來王佩玲的工作又數(shù)次調動,輾轉安徽、湖北等十多個地方,自此,她與雷鋒失去了聯(lián)系。
雖然和雷鋒失去了聯(lián)系,可是王佩玲的心中始終忘不了雷鋒。早在農場的時候,為了阻止她和雷鋒戀愛,就有人要給王佩玲介紹對象,被王佩玲小辮一甩,狠狠地謝絕了。雷鋒走后,王佩玲依然拒絕了一個個的追求者,謝絕了一個個的說媒人,個頭矮小的雷鋒始終在她心中有著那么重要的地位,這是她自己都無法估量的!
直到1963年3月6日,王佩玲當時在觀音港大隊工作,吃飯前拿起當天的《湖南日報》,看到鋪天蓋地的雷鋒的照片,看到毛主席的大幅題詞,還有雷鋒的許多優(yōu)秀事跡,至此,王佩玲才知道她那心愛的弟弟已經改名,并且永遠地離開了人世??吹嚼卒h那圓圓的臉蛋,看到雷鋒額前的那撮小劉海,王佩玲的淚水傾瀉而出,忍不住失聲痛哭,當天,她哭著寫下了兩頁日記,把日記燒在雷鋒的照片面前......
后來,王佩玲大病一場,直到1965年,王佩玲成了28歲的“剩女”,經人介紹,和湖南日化廠的工人豐振泉結婚了。婚后的王佩玲過著平靜的生活,她默默地把和雷鋒的這段情誼深藏于心中。
但是,從1963年開始,就有許多熱心的人在苦苦尋覓日記本上的那個“黃麗”,這一年的《解放軍報》甚至刊登了一則消息,名字叫做《黃麗,你在哪里?》可是,這則消息如石沉大海,一直沒有任何回音。
1981年,《雷鋒傳》的作者陳廣生來到望城,特別邀請雷鋒的同事、望城縣縣委宣傳部新聞干部胡道明,以及當時雷鋒紀念館的館長雷孟宣一起尋找黃麗。他們重點在望城縣委和團山湖一帶尋找雷鋒的同事朋友,他們找到團山湖的同事李湘枚、尋訪到雷鋒的好朋友張建文,到處打聽一個姓黃的同事,所有姓黃的同事都找遍了,結果令人失望,只留下一篇《雷鋒的姐姐》的文章。陳廣生在這篇文章的結尾寫道:“但愿我的這篇訪問筆記,能起到‘尋人啟事’的作用。
1991年,第三次全國少年兒童學雷鋒研討會決定在望城召開,望城縣委、縣政府計劃編寫一本《雷鋒在故鄉(xiāng)》的書,胡道明心里想:這一回,我就是把望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黃麗”找出來。功夫不負有心人,原坪塘區(qū)供銷社一位姓王的主任告訴他,他工作過的這個供銷社有個叫王佩玲的女營業(yè)員,1958年曾下放到團山湖勞動,和雷鋒關系密切。得到這個消息,胡道明喜出望外,他馬不停蹄地趕往王佩玲家中。
胡道明的到來掀起了王佩玲所有在團山湖的往事,她毫不避諱地談起自己的那段下放歷史,也生動地述說和雷鋒相處的那些親密往事。但是談及“黃麗”寫給雷鋒的臨別留言是否她所寫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卻陷入了沉思,然后連連搖頭,否認了這件事情。胡道明非常著急,眼看著《雷鋒在故鄉(xiāng)》出版在即,黃麗還是未果,可是王佩玲不承認,胡道明也沒有辦法。他只得根據(jù)采訪的材料寫了一篇《雷鋒與保爾》作罷。
胡道明依然不甘心,因為他發(fā)現(xiàn)王佩玲的字跡與留言的筆跡非常相像,于是,在《雷鋒在故鄉(xiāng)》出版以后,他再次帶著書來到了王佩玲家,但是王佩玲依然否認了,不管胡道明如何誘導啟發(fā),王佩玲都用想不起來回答。
其實,對于王佩玲來說,承認自己就是“黃麗”也經過了一個漫長的心路歷程。多少年來,王佩玲一直承受著人們苦苦尋找“黃麗”所帶來的感動和壓力,她的內心也一直在掙扎和彷徨。
王佩玲當初為什么不承認自己就是“黃麗”,有她自己的理由。首先是王佩玲認為自己是一個沒文化、沒水平的普通婦女,和雷鋒比起來太暗淡無光,她擔心自己做雷鋒的姐姐玷污了雷鋒的英明,她擔心自己的渺小有損雷鋒的光輝形象;還有一個原因,如果她承認自己就是雷鋒的姐姐“黃麗”,那自己的老伴怎么看待自己,他如何理解這份姐弟情?于是,王佩玲決定守口如瓶??墒钱斔吹侥敲炊嗌屏嫉娜藗兪鴼w,她自己的心里也很痛苦,尤其是看到一些年紀很大的采訪者在寒風中單薄著身子又勞碌無功地踏上回家之路,她在心里大聲喊著“我就是黃麗!我就是黃麗!”現(xiàn)實里她卻沒有發(fā)聲。
然而,胡道明、戴明章他們這些熱愛雷鋒、宣傳雷鋒的人怎么會停止尋找的腳步,也許是他們的誠意打動了王佩玲,尤其是戴明章老人他給王佩玲寫了十多封信,其中一封信中有一句話是這樣寫的:“我們這些雷鋒的見證人已經年近七旬,來日不多,若找不到‘黃麗’,何以告慰雷鋒的亡靈!”王佩玲被這句話深深打動了,她心潮起伏,夜不能寐,是啊,不能把遺憾留給人間,如果致死都不說出真相也是自己的遺憾啊!想到這里,王佩玲半夜爬起來給胡道明寫信,承認自己就是雷鋒的姐姐黃麗。
意外收到王佩玲來信的胡道明欣喜若狂,他帶著自己的老伴又一次來到王佩玲家,胡道明的老伴聶建輝其實也是雷鋒的朋友,雷鋒在五星人民公社做通訊員的時候,她在洪山大隊擔任婦女主任和團支部書記,雷鋒經常把洪山大隊的信送到她這里。這一次,王佩玲也終于在老伴的理解下、陪伴下向世人公開了自己就是黃麗的身份,幾十年的未解之謎有了答案,而王佩玲自己也了卻了心中夙愿。而這一年,已經是1997年了!距離雷鋒犧牲已經三十多年!
說到當年不辭辛勞發(fā)現(xiàn)“黃麗”的胡道明,王佩玲的眼里的光黯淡下來,她寫道:“胡已經走了。”不過,她的眼光看到我,又有了些神采,她在我的采訪本上寫下一段話,居然說要感謝我能宣傳雷鋒寫雷鋒的書,還寫了很多表達敬意的話,我看了受寵若驚,也很慚愧,因為我做的那么少,而且剛剛開始。我想,以后如果還有可能我還要寫更多雷鋒的書,也為雷鋒精神的傳承做自己的微薄的貢獻。
其實,王佩玲完全無愧于雷鋒姐姐這個稱呼,在離開雷鋒的這五十多年里,她一直在默默地向雷鋒學習。王佩玲說她經過了七次工作變動,搞個會計和出納,從來沒有錯過一次賬;最后在湖南日化廠工作,從來沒有遲到和早退過。她的心里一直牢記著雷鋒當初在她日記本上的那句留言:“在平凡的工作中成為一個真正的戰(zhàn)士”。 她以雷鋒為榜樣,像雷鋒那樣做人和生活。當她在生活中遇到困難的時候,當她工作中遇到阻力的時候,當她身邊的親戚朋友遇到困難的時候,她都會想到雷鋒。
除了默默地學雷鋒,王佩玲還堅持宣傳雷鋒。王佩玲在公開了身份以后,面對陳廣生、雷孟宣等人給予的高度評價,王佩玲從來不驕傲,她自己也認為她當年寫下的那篇贈言完全處于對雷鋒的了解。她概括的雷鋒精神非常到位,她說雷鋒有六大特點,那就是:一是學、二是鉆、三是忍、四是勤、五是闖、六是助人為樂,早些年,她還經常到處講雷鋒的故事,最近幾年因為身體不好聽力減退,還盡力出息各種紀念雷鋒的活動,她這一輩子都在懷念雷鋒、學習雷鋒、宣傳雷鋒。
在和王佩玲進行紙筆交談的時候,我忽然想到那張傳說中的王佩玲和雷鋒的合影,如果王佩玲有那張照片,我想拍下來,當我問起這件事情,老人有點遺憾地告訴我,是有一張合影,可是被老伴撕了。
那時1958年4月的一天,王佩玲和雷鋒想拍一張兩人的合影,雷鋒提出到縣城照相館拍。她和雷鋒來到望城縣一家私人照相館內,“花幾毛錢”拍了一張兩人的合影,當時的雷鋒穿著春秋裝,一周后,雷鋒又專門到了望城縣,取出了照片,這張合影一共洗了兩張,雷鋒一張,王佩玲一張。雷鋒犧牲后,王佩玲一直將自己與雷鋒的合影保存在家里,開始,丈夫豐振泉看見王佩玲老看這張照片,心里非常不高興,于是就把這張照片撕了。但是當豐振泉知道了雷鋒的事跡,理解了妻子以后,態(tài)度就改變了,還陪著王佩玲到處作報告講雷鋒的故事,王佩玲作報告,他就不時在旁邊端茶送水,照顧老伴。
作為雷鋒最親密的姐姐,王佩玲一直有個心愿,那就是親自來到雷鋒的墓前,給雷鋒掃墓。2009年,在老伴的陪伴下,王佩玲來到了遼寧撫順,給雷鋒掃墓,完成了多年來的心愿。那天,撫順下了一場鵝毛大雪,潔白的雪花又一次喚醒了王佩玲的記憶,她和雷鋒的感情不正像這潔白堅貞的雪花嗎?
一直以來,很多媒體都把王佩玲當做是雷鋒的初戀女友,但是王佩玲自己卻一直否認。當我把這個問題再次拋向她的時候,她一再堅持說自己和雷鋒只是姐弟情。她在我的采訪本上寫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我和雷鋒志趣相投,性格很合得來,白天除了開荒不在一起,其他的時候都在一起。雷鋒是個孤兒,沒有親人,所以我就對他像親弟弟一樣,但是我們之間確實是清清白白的。如果我和雷鋒真的是戀人,我應該和雷鋒一起走啊,一起去鞍鋼。可惜當時我沒有這樣想。”
王佩玲和雷鋒之間的這份情到底是不是純碎的姐弟情,其實我們沒有必要分清也不能分清,雖然她的很多言行都說明這份姐弟情包含著那種朦朧而美好的戀情。王佩玲堅持說是姐弟情,我想原因有二,一是因為她和雷鋒當年的交往一直沒有談情說愛的成分,說的都是革命工作,談論的都是讀書做事,是一種純潔的同志情;二是迫于時代的禁錮,雷鋒一直沒有承認王佩玲是他的初戀,而王佩玲是深深懂得這一點的,要不也不會在留言的時候署上化名。雷鋒的戰(zhàn)友喬安山曾經如此回憶:嚴肅的軍紀讓雷鋒不得不盡可能地隱藏著自己的情感,后來因與王佩玲的交往而被部隊調查時,面對“你是不是愛王佩玲”的領導問話,雷鋒回答:“我愛全國人民,怎么能不愛王佩玲呢?”雷鋒沒有承認的事,深深理解雷鋒的王佩玲怎么會承認,只要是為了雷鋒的前程,王佩玲是可以犧牲自己的。
從這個側面我們也可以看出,愛更多的是一種理解和奉獻,而且,既然是情,我們又何須把姐弟情、戀人情分得那么分明呢?姐弟情也可以包含戀人情,轉化成戀人情啊!
同樣作為女人,當我深深理解了王佩玲的這份苦心,就會理解王佩玲心中的那份深情,是啊,她和雷鋒之間是姐弟情,是超出了一般的姐弟情,是刻骨銘心的姐弟情,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姐弟情啊!
在采寫王佩玲老人的時候,和我聊天最多的竟然是王佩玲老人的兒媳周愛玲。在我上次獲悉王佩玲老人喪失聽力,身患腦瘤以后,我的心一直非常沉重,在寫《雷鋒在1958 》這本書的過程中,我感覺我已經深深愛上雷鋒,尤其對那個十七、八歲的雷鋒充滿了感情,同時也對雷鋒的這位親人一般甚至超出親人的姐姐充滿了敬意,當我知道王佩玲現(xiàn)在的健康狀況的時候,我的心里一直酸酸澀澀的。第二次去王佩玲家,我和她的兒媳周愛玲聊天,才知道王佩玲的兒子也喪失了部分聽力,而且雙腎萎縮,已經不能上班,只能在家休養(yǎng),還得不時上醫(yī)院。王佩玲的退休工資1500多元,基本上只能負擔自己的醫(yī)藥費,兒子的醫(yī)藥費單位只能報銷百分之五十。兒媳周愛玲沒有工作,只能靠擺地攤維持生活,孫子還只有一歲......
我聽著這些,心里異常難過。有時候,我和她兒媳都不說話,王佩玲老人在一旁寫著,就聽見水龍頭的水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我以前會覺得那種滴水聲是可恥的,可是,那一次,我心里絲毫沒有感覺到他們有什么不對,在這套八十多平方米的拆遷房里,生活著他們祖孫三代。環(huán)顧擁擠的房子里,陽臺上、客廳的角落里堆滿了很多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我開始一直奇怪,不知道那是什么,后來我知道了那是兒媳擺地攤的東西......看著,聽著,我的喉頭一次次哽咽,他們一家人的生活真是太苦太難了!
“你們的生活這么清苦,怎么不向政府反映。”我問周愛玲。
周愛玲只是笑笑說:“只能這樣啦,婆婆不喜歡開口說這個,婆婆說我們不能沾雷鋒的光。我們準備去辦低保,還不知道手續(xù),也不知道婆婆同意不......”
臨走,我想給王佩玲拿點心意,可是王佩玲堅決拒絕,她反反復復說一句話:“我不沾雷鋒的光。”
最后,她收下了我老公在團山湖辦的“正良合作社”的農產品——團山湖牌綠殼雞,因為她對團山湖有著深厚感情。
她說:“這個太好了,團山湖在我的記憶里是刀刻的。”
走出王佩玲家,秋陽正好,可是我感到我的臉頰有什么在蠕動,原來我已經淚流滿面。在淚光里,我想到王佩玲老人說過的話:我一輩子都會懷念雷鋒、宣傳雷鋒、學習雷鋒。
我想:什么時候,我也要接王佩玲去團山湖看看,看看那片她揮灑了汗水渡過了青春的荒草地,看看她曾經住過的杲山廟,看看團山湖金色的田野、美麗的八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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