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人

北風

想把自己獻給大地和你

              

回頭想想，自己僅剩下的

只是一個疲憊的、孤獨的面孔

 

春夏秋冬的風

夜夜雕刻歲月滄桑的胸膛

草木的故事，如今不會再有人去追逐

河流的方向，跟著我

抑或我跟著河流的方向

散落在悄無聲息的人間

或許，只有北斗的寒顫

點亮我的雙眼

 

生活，起始于無數(shù)個故事

高原的回歸線

可能就此牽動了我的魂魄

點點滴滴，重新給我塑造故事

 

我啊，仔細想想后

想把自己獻給大地和你

 

愛你，等于擁抱世界               

 

我重新做回了孩子

把世界的面孔當成媽媽的微笑

此刻，腳下的土地

猶如在掌心，又像是在心頭

親吻一個季節(jié)、一個世紀

一群生命、一種聲音

都是獲得愛的過程

發(fā)現(xiàn)，當在一個地方

不關心方向的時候

那里便成了我的家

所有生命都是宇宙的秘密

生命認識生命、生命追蹤風情

不僅是在探索秘密，更是創(chuàng)造秘密

徘徊與行走間

我最終發(fā)現(xiàn)

面對，大半個中國時

擁有一個微笑，便足矣

 

一條江，讓我思緒不斷

         

一陣南風，把我吹到江岸

眼前漶漫，可心肝貼在波光

那便是一場千古斷腸的痛愛

悄然，為南流的河水寄去淚水

驀然，為失色的石頭立下行程

 

古老的城墻下，如今青草葳蕤

石頭背面，雕刻的文字模糊不清

用一個秋天，江水好似沖刷了

所有深刻的記憶和故事

 

夜空淡然，星星依舊燃燒

抑或群鳥的翅膀在飛舞

抑或云霞的彩帶在飄蕩

此刻，時間折疊在一抹皺紋里

給過去，親自寫一段相依之歌

 

嘆息，是這段時間最后的叫聲

行囊中堆滿零碎的誓言

沿著這條河，我沉入江底

尋找，一抹無法掩蓋的影子

喝不盡的乳汁

至今，才發(fā)現(xiàn)

我一直活在一個女人的背上

那是宇宙的起源、文明的土壤、太陽路的指南針

還有一串乳汁，萬條分支

孕育金字塔、圣經、八萬四千經……

 

翻開睫毛，認真尋覓一團丟失的

珍珠——曾從女人的胸中誕生

豐滿的乳房啊，撐起太陽和月亮

喝不盡的乳汁，沿襲

簡單的生命和復雜的靈魂

 

老去

 

其實老去

真的很簡單，無非是

在愛人的肝膽間，不理會時間

在文字的行欄間，不考慮食物

 

然后，關心孩子的童心和燕子的飛向

赤裸裸地抽根煙

收拾收拾掉落的頭發(fā)

燒掉一些衣服

寫完最后一行詩句

然后

要差不多要離開這里了

 

一場夢，驚醒了我

 

我騎著牧馬奔馳在幻化的鏡面

把銀色的東西當成月亮

把紅色的斑點認為太陽

匆匆忙忙的時間中

把愛恨拴在永恒的心柱上

忘記了東去的河流

忘記了輕飄的影子

 

而你，用一句成熟的話語

最終騙過了我

又用一個騙自己的行為

徹底喚醒了我

太陽和月亮不見了

牧馬和河流不見了

你很孤獨地把我變成孤獨

把自己和世界變成孤獨

 

你很勇敢地踏入遠方的世界

又很沉默地讓我學會放下

你是一場把二十幾年縮成一秒的夢

是一場敲響我虛幻頭鼓的夢

  

岳麓山

 

再次站在這里

凝望整個宇宙

眼下不再只是一種敬畏

在去過的所有小徑上

我，撿回一些塵土

把留在心中的縫隙給補了

把破在路上的墻壁給修了

把掉在雨中的書籍給護了

 

這個冬天，寒風凜冽

不再有游人路過這條小徑

可依然能聞到一個春天的氣息

在你周圍的每一根樹木上

在你路上的每一個石頭上

 

孤獨的人

在這孤獨的山上

找到了歸宿

 

水中人

 

時間始于水，水干了，時間停滯

游泳的人，忘了水的顏色與營養(yǎng)

自己的壽命，幾乎在一個泡沫里終結

風已經第二次吹干雨露

等下個晌午，這里滿會是人進化的魚

一副淡漠的臉色，在水里如此荒唐

眼睛眺望藍天，見不到的

便是水的面積

水終于時間，人也如此

 

沙子的城堡

 

路過一群饑餓的人

看見他們，用眼淚攪合沙子

一捧一捧，建起一座座城堡

歲月老了，風雨的鬢毛

也在獅子鋒利的牙齒間

磨了又磨

可這沙子的城堡

就在一群瘋癲的人中

化成石頭

并孕育了幼小的生命

賦予下個輪回的靈魂

 

浩瀚的經藏

從古老的喜馬拉雅南邊

隨著風雨匍匐到這里

從此，誰保護了一群人

又消滅了一群人

眼眸經過石沙的縫隙

一層層通向城頂?shù)碾A梯

在經藏的堆砌中

隱隱約約

風雨依然咧嘴

在四周悄無聲息地尋覓

或在監(jiān)視

太陽廟

古老的鐘聲，從深谷里喚醒我的靈魂

偎依在一面古銅色的墻壁

此刻，塵埃淡然

天降的一條繩子

領走疲憊的生命

 

不遠的山腳，牦牛的觸角

給日月一片歡蹦的世界

傷痛，來自歷史的指尖

又愈合于闊達的胸襟

 

鐘情于一首悠然的歌聲

所有的意象，一閃而過

大地，承載我的所有過錯

讓我，在安靜的經文里

再次追隨太陽

 

纏綿的愛，走過流火的七月

放下糾結的情懷

我毫不猶豫，給每一座大山

一個溫暖的吻

一個可愛的名字

 

  

    萬德才讓，筆名北風，湖南大學學生。青海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南省詩歌學會會員，第四屆南邊文藝簽約作家。作品見于《參花》、《詩中國》、《西藏文學》、《草地》、《心靈文苑》、《海南文學》、《詩潮》、《企業(yè)家日報》、《楚聲》、《青海青年報》、《人間福報》（臺灣）、《格桑花》、《岳麓書苑》、《詩歌周刊》、《國防時報》、《四川大學報》、《華東理工大學報》、《湖南大學報》、《湖南師大報》、《桂林電科大報》等全國十多所高校校報，出版散文集《風向南吹》（公費出版），其部分作品入選《2016湖南詩歌年選》、《青青子衿•中國當代愛情詩選》、《文韻流香•簽約作家作品年選2016》等書，部分書和雜志被中南大學圖書館、湖南大學圖書館、湖南師大圖書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