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鳥在啄早晨的寧靜
它堅硬的嘴磕在門前古樹的樹枝上
那有力的節(jié)奏撞擊著我的暸望

我的家弟在拆一棟過期的老屋
屋不大歷史卻悠久
他先扒下屋頂?shù)那嗤?br /> 那生長著青苔與野草的屋頂
正在晨光下作最后的抒情

我寧馨地坐在家弟的門前
傾聽那鳥兒堅硬的意志
它似乎沒預(yù)算過停止,,一直
磕磕磕磕不停地啄那根樹枝
那根比碗口粗的枝條
斷裂或者舒展,亦然凊脆

我的家弟在撬木條和橫梁
他堅彀的雙臂不停地?fù)]動
然后開始用鋼釬撬動墻體
那些土磚和亂石開始堅守
它們咬緊牙關(guān),沒有顫抖

那只鳥兒仍然過份地頑固
似乎不啄斷那根樹枝不會收工
我猜想那枝里一定有著蛀蟲
僅僅就為此而樂此不疲

墻實在堅持不住了,畢竟堅守了半個世紀(jì)
有些磚塊開始脫落,撇下零星塵土
我的家弟手中的鋼釬堅定地撬啊
仿佛并不是為了撬垮那堵墻
而是另外的一種意義

那只鳥卻更加頑強(qiáng)
在高樹上,不懈地發(fā)出磕磕磕的聲音
好像它不單是為了一只微蟲
而是一種信念,一種堅毅
更是一種堅持到底的宣言

那堵墻終于訇然倒垮
因為倒垮是它必然的宿命
啄木鳥的啄木聲也戛然而止
讓早晨回復(fù)到它應(yīng)肎的寧靜
我家弟要在那里建一座車庫
他要用速度重新詮釋時空的意義

相對于拆屋和那只鳥
我始終是個旁觀者,毫不參與
第二天我就回到了五百里外
忙我的生計,寫我一文不值的狗屁
但我的腦海里,那鳥它還在啄那根樹枝
我的家弟還在用鋼釬撬那堵墻
依稀倒下的是遠(yuǎn)古、高山和宮殿
塵埃落定，壘起了新墻
多少年后又會有誰
重新將那堵新墻摧毀

               2018.02于湘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