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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劍昆:小湖,一個逐漸退隱的地名

來源:   時間 : 2018-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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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湖,本是一個村名。其村舍數(shù)間,人家百余戶,大概因毗鄰斑馬湖(又稱芭茅湖)而得此名吧。四面臨水,湘江從東邊迤邐而過,外泊綠洲,村子不大,水塘眾多,不愧得“小湖”之名。

  我是70年代初出生在這里的。那是一棟老式民宅,正屋5間,后來東西雙頭各砌出2間廂房,我家住中間2間,伯父一家住西頭,鄧贏爹一家住東頭。

  那是一棟木縫屋,屋頂是茅草的,后加蓋了水泥瓦,墻壁是竹篾織成的,上面鋪了一層泥巴,外涂白石灰,另有木窗、木門、木柱,初一看,倒也顯得十分古樸。

  十幾號人就這樣擠在一棟屋子里,各家都有一個廚房,各自料理著自家的生活。那時候我父親在長沙市一個機(jī)關(guān)里上班,偶爾回家,會開著吉普車或摩托車回來,這在當(dāng)時的農(nóng)村,已經(jīng)是很稀罕的事情了,常引來一幫小朋友圍觀,他們對我羨慕不已。父親還會帶回一些小人書,我看完后會與小朋友分享,當(dāng)然,他們也會很有興趣的閱讀,就這樣,一本書被傳來傳去,直到讀破爛了為止。

  我現(xiàn)在還要感謝那些小人書帶給我的啟蒙教育,讓我了解到了一些外面的世界,更早就懂得了一些做人的道理。當(dāng)然,受書本的影響,我那時寫出的作文就比一般的同學(xué)強(qiáng)多了。

  伯父是一個很勤勞的人,因父親常年在外面工作,他就會幫我家做一些打米之類的雜活。父親跟伯父的關(guān)系很好,回家后有好酒好菜必邀伯父喝上幾杯,伯父酒量不大,卻也喜歡喝酒,兄弟倆經(jīng)常喝得滿臉通紅,快樂得很。我們這些小孩子跟在旁邊也吃得起勁,總是還奢望著有下一頓美味。

  美味也不過是父親和伯父一起到河里去捕點魚蝦,或是到稻田里去捉些青蛙和鱔魚之類,自己搞著吃而已,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香噴噴的。

  在老屋的背后,有一片菜園子,里面種了豆角、辣椒、青菜等等,每家的菜地都用竹籬隔開來。

  有時候,我也會隨母親去菜園里溜達(dá),順手摘一支黃瓜,到旁邊的水溝里洗一下,就塞進(jìn)口里吃起來,咔嚓咔嚓,吃得很帶勁兒。特別是打過霜后的白蘿卜,生吃起來很甜,這個經(jīng)驗,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

  夏天的時候,看見別人家種的菜瓜長得很大,青溜溜的很晃眼,我和一些小伙伴忍不住口饞,會偷偷鉆進(jìn)去摘幾個大的。要是被鄰居發(fā)現(xiàn)了,把狀告到我母親那里,我的屁股上是免不了要挨幾下雞毛帚子的。

  隔壁的鄧贏爹在當(dāng)?shù)睾苡行┟麣?,他是地主出身,在?dāng)時是被打擊的對象,聽說這棟老屋原來就是他家的,后來被政府分出來與我們共住。鄧贏爹讀過一些書,翰墨很好,比現(xiàn)在一些所謂的書法家都寫得好,過年時,他會寫幅春聯(lián)貼出來,紅彤彤的,照亮了有些貧窮的日子。

  鄧贏爹于我來說從小就充滿了神秘感,他會些“法術(shù)”,用瓷碗裝滿水,劃上一道符,就能治病。我就經(jīng)??匆姺綀A幾十里內(nèi)都有人提些雞鴨到他家,懇請他治病,至于治沒治好,我那時候小,搞不太清楚,反正在這方面他名聲還蠻大。

  有些被毒蛇咬了的人,請他來治,卻是治好了,這倒是千真萬確的。

  那時候,小孩子都等著過年,因為過年了,就會有好吃好穿的,一般要過年了,我們才有機(jī)會換上一套新衣服,才能吃上幾頓好飯菜。特別是大年初一,我們一幫小孩子會湊到一起,一塊兒去給鄰居拜年,賺些糖果、餅干之類,待回家時,已是滿滿的一口袋了,個個像打了勝仗的將軍,這種滿足感,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是讓人快慰的。

  13歲的時候,我們家就搬到了縣城里,住上了高高的宿舍樓。這里離老家不遠(yuǎn),經(jīng)常還可以去小湖玩耍,所以還不懂得鄉(xiāng)愁的意味。

  只到近些年,望城縣撤縣設(shè)區(qū),到處進(jìn)行大開發(fā),小湖村已被并入了蓮湖社區(qū),之后可能就沒有小湖這個地名了。我最近到那里去看了看,一眼望去,一馬平川,所有的村民屋舍都被拆遷,聽說這里很快要建成高樓大廈了,我再也找不到小時候游泳的那口池塘了,那棵在上面掏過鳥蛋的大樟樹已不見蹤影,曾經(jīng)熟悉的田間小道都鋪滿了黃沙,根本辨不出方向,只聽見推土機(jī)在轟鳴。

  我已經(jīng)意識到了,小湖,這個我故鄉(xiāng)的名字,也許就這樣被城市化推進(jìn)的浪潮所淹沒了,在望城的地圖上,今后再也找不到小湖這個地名了。我的鄉(xiāng)愁,只能在記憶里飄搖。

  我感到莫名的惆悵,有些東西,其實想留也留不住,它會被歲月無情的抹去。“凡是過往,皆是序章”,這或許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今寫下此文,當(dāng)作紀(jì)念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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