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作家網 時間 : 2024-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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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談論新大眾文藝時,我們在談論什么?”這不是一個新句式,卻的確是一個值得探討的新問題。從素人寫作的興起,到線上直播互動、AI共創(chuàng)、微短??;創(chuàng)作并發(fā)表作品,對個人來說便捷到通過電腦點擊就可以完成;甚至讀者和受眾,也在網絡上深度參與著文化形態(tài)的生成。
12月26日,由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研部、文藝報社、中國現代文學館共同主辦的“新大眾文藝:現象與意義”研討會在京舉行。中國作協(xié)黨組成員、副主席、書記處書記李敬澤出席并主持會議。中宣部文藝局副局長胡友筍,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研部主任何向陽,中國現代文學館常務副館長王軍,《文藝報》副總編輯劉颋,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研部副主任李朝全、納楊,中國現代文學館副館長李宏偉,以及賀桂梅、閻安、周志強、劉瓊、劉大先、趙暉、叢治辰、孫佳山、胡妍妍、白惠元、湯俏、秦蘭珺、楊宸、楊毅等專家學者與會研討。大家圍繞新大眾文藝的內涵、特點與意義,大眾文藝的歷史脈絡與最新發(fā)展,媒介變革對文化生活、文藝形態(tài)的塑造,新大眾文藝對文藝觀念變革的啟示等話題展開深入研討
李敬澤表示,“新大眾文藝”的概念不是憑空而來,而是從當下人民大眾文藝生活的巨大新變中來。新時代以來,國家在社會、經濟、文化、科學技術等方面的飛速發(fā)展,促使大眾文藝領域發(fā)生了一些特別值得注意的新現象,這些也正在重新塑造和影響文學的面貌。對新大眾文藝的討論,不能只停留在對表面現象的探究,而是要深入分析其背后的深層生活邏輯和審美邏輯。
“我們需要一種歷史眼光,現在的人和十年、二十年前的人相比,他的文藝生活已經發(fā)生了滄海桑田式的變化?!?李敬澤說,與過去的大眾文藝相比,新大眾文藝的一個鮮明特點是“交互性”,過去作者與接受者截然兩分的格局正在被改變,文藝的創(chuàng)作主體和接受主體正在新的時代條件下發(fā)生融合。一系列新特點的產生建立在社會發(fā)展的兩個重要條件之上,一是全民素質的提升,二是互聯網和信息技術的飛速發(fā)展,人民大眾正在以前所未有的能力、規(guī)模和熱情,深度參與文藝的創(chuàng)造。全面闡釋和有力引導新大眾文藝,促進新大眾文藝的健康發(fā)展,是助力推進文化強國建設、實現民族復興偉業(yè)的重要課題。
新大眾文藝,價值何在?
新大眾文藝發(fā)生的物質基礎是什么?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賀桂梅將其歸因為傳播技術與信息技術的革命?!?0世紀主要的傳播途徑由印刷媒介主導,那時文字與文學占據重要位置。90年代后期以來電腦、互聯網、移動終端的普及,生成多種網絡文化現象,包括博客、自媒體等等,語言形態(tài)慢慢發(fā)生了改變。”
1985年,美國文化批評家弗雷德里克·詹姆遜在北大講座時提到了“后現代主義”景觀——在這樣一個社會形態(tài)里面,文化和生產方式的關系發(fā)生變化,文化就是技術,技術就是文化,幾十年前的理論放到當下看更為貼切,“今天技術發(fā)生革命性突變的時候,文化形態(tài)也會相應改變”。 賀桂梅認為,理想中的新大眾文藝應該是各種媒介能夠融合在一起,概括而凝練,是文藝和生活的統(tǒng)一,“文藝創(chuàng)造新生活,生活塑造新文藝,人用技術發(fā)展創(chuàng)作,而不是技術制約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新大眾文藝的表現形式也不再以語言為主,陜西省作協(xié)副主席、《延河》雜志社社長閻安觀察,文藝主流形態(tài)正在大規(guī)模向綜合性的視頻類作品轉化、轉型,從文字到視覺,由寫的時代向說的時代的過渡,共創(chuàng)成為一個特質。“人們在新媒介尋找的是迅速演化,更便捷更具有娛樂性的影像敘事。包括原來的網絡小說,當下也熱度逐減。” 同時閻安表示,如果將新大眾文藝僅限定為新媒體,無疑窄化了它的空間,“互聯網里是新大眾文藝的托生之地,諸多文化現象往往來不及定型,就有可能迅速的迭代演變,生長速度遠大于成長速度”。
那么,群眾參與的文藝活動就能夠等同于大眾文藝嗎?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講師楊宸持不同觀點——不應該僅從人數多少來界定與劃分,“通過關切公共議題,與他人共享經驗與情感訴求,激活公共性,才是新的媒介條件和歷史語境下新大眾文藝的真正價值所在?!?楊宸以近日大熱的單機游戲《黑神話:悟空》為例,為什么它能夠破圈得到大眾的認可與喜愛?一方面由于精良的制作,一方面游戲營造了一種獨特的中式美學。“在玩家體驗中,它的美學表達重新激活了鏈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路徑,這也正是內化于游戲的具有普適性和大眾性的內容?!?/p>
當創(chuàng)作成為個體經驗的解放
新大眾文藝僅發(fā)生于傳播媒介變革的當下嗎?社科院民族文學研究所研究員劉大先表示,這并不是一種新的現象,只是我們把它放大了。社會主義文化初期就有民間口頭文學、作家創(chuàng)作、大眾媒體各類形式的文藝,比如圖畫、歌曲、戲劇、廣播、電影之間的相互促進。到了新時代跨媒介則讓文學重新成為一種雜文學、大文學、泛文學,帶來了從主題到風格、從技術到審美的全面革命?!捌鋬仍谔N含著新人文的取向,預示著人文主義的轉型、引導,要讓文學回歸到生活之間的密切關聯,它不再是個體化、精英化,具有形式上嚴格規(guī)定的文學,而是回到了原初的從生活情景、經驗、真切感受等相關的自然表達?!?/p>
對于新大眾文藝的諸多探討,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叢治辰認為,不應該僅描述或者辨析現象,而應為這個新提出的命名灌注靈魂、鑄造輪廓,提出具有建設性的頂層設計。參照過往大眾文藝的生成機制,是具有組織性的、實踐性的,“這個實踐是走出書齋,真正在生活當中”。 他以文學刊物《山花》為例,其重要性固然因為孕育了路遙這樣的知名作家,更重要的在于通過這份雜志盤活了當地文化生活,真正在實踐層面上參與了對一個地方的文化的影響,“大量名不見經傳的作者為文學期刊投稿,這本身就構成一種大眾的文化行為。過去大眾文藝對于人的改造,實際上意味著人的解放,從原來的工作當中解放出來,打開自己的經驗,從個人主義的日常生活當中走出來,走進集體當中去,走進組織當中去?!?/p>
當下的大眾文藝,依托著不同新媒介新傳播形式,叢治辰發(fā)現了一個有趣現象是,如果我們使用的是不同的APP,可能過著完全不一樣的文藝生活,與其說大眾文藝是一個概念,不如說它形成了一個場域?!霸谶@個場域中,不同思想、文化、立場、觀點都在搶占一席之地,而今天我們應該以什么樣的內容去爭奪文化制高點,打造積極優(yōu)質的大眾流行文化,值得思考重視。”
《人民日報》文藝部理論評論室副主編胡妍妍曾經與基層作者有過交流:“你很難把他們的創(chuàng)作從他們的生命中剝離出來,說有一個成果性的東西叫做文學作品,因為生活就是他們的創(chuàng)作,經歷也是創(chuàng)作,手段也是創(chuàng)作,過程也是創(chuàng)作,其實這些東西是融為一體的。比如外賣詩人,你打開他的微信,微信頭像就是他出版的幾本書,但微信簽名依舊是顧客至上,送貨上門,因為他是外賣員。”在新大眾文藝群體中,創(chuàng)造本身是一種需要?!叭斯ぶ悄芸梢詣?chuàng)作得很好,但它沒辦法享受創(chuàng)作的樂趣。”胡妍妍說,很多人通過文藝創(chuàng)作不僅實現自我抒發(fā)、收獲情感交流,也隱含完成了自我教育。新大眾文藝再次讓我們看到文藝喚起共鳴,一定要是有“我”的。對此《人民日報》文藝部副主任劉瓊也談到,人是有情緒和情感的,情感的分享,情緒的宣泄是文藝的重要發(fā)生點。能夠激起共鳴和共振,是大眾文藝的效果也是大眾文藝的路徑和追求。
新大眾文藝潛力巨大,創(chuàng)作者的真實與真誠打動著大眾,某種程度上大眾也交付著認可與信任,如何珍惜信任、理解信任、讓這種信任導向未來創(chuàng)造力和真正的精神價值才是最重要的。在這個意義上,新大眾文藝賦有面向未來的職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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