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劉永濤 時間 : 2016-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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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邂逅胡建文結(jié)集的詩歌,眼前霎時一片明亮。那些遙遠的大地、原野、麥浪、天空、故鄉(xiāng),此起彼伏,紛繁而至。
我的內(nèi)心,一種潛藏的惦念開始釋放,奔跑。
我想起和建文最早的相遇。
大約2002年,在吉首大學(xué)中文系念大二時,我在一本雜志上讀到建文的詩歌和簡介。驀然發(fā)現(xiàn),在同一所大學(xué)校園,一位將詩歌寫得令人驚訝的創(chuàng)作者,竟然在體育系當老師。后來知道,建文出身武術(shù)之鄉(xiāng)新化,求學(xué)于湖南師大體育學(xué)院,也是對口了。但能將詩歌寫得綿長渾厚兼有硬朗鋒利,著實不敢小覷。
“大地向南,我向北/風(fēng)聲向南,我的心音向北/大片大片奔跑的水稻,大片大片奔跑的玉米/大片大片奔跑的麥子,大片大片奔跑的云朵/天空高遠,生命蒼茫”。那年,讀到《天空高遠,生命蒼茫》這首詩歌,我堅定地相信,建文作為詩人的質(zhì)地和格局,已然成形。
“讓我忘記從前,忘記現(xiàn)在和未來/忘記所有飛速來臨又飛速撤退的事物/讓我忘記生,忘記死,忘記一切/就這樣慢慢抬起頭來,平視或者仰望/天空高遠,生命蒼茫”。凌空高蹈卻又力道千鈞,以噴薄而出之勢,將快與慢、生與死、從前與未來,這些宏闊的、虛妄的話語,恰到好處地黏合,產(chǎn)生巨大的勢能,那是詰難、隱忍、前行,那是詩人建文沉郁、悲憫、厚實的胸懷和氣質(zhì)。
建文這首早期代表作品,定格了那時我對他詩歌的基本認知。
2000年代,中國詩壇眾聲喧嘩。民間立場、知識分子寫作、下半身寫作等等,旗幟漫天招展,論戰(zhàn)此起彼伏。與炙熱喧囂、權(quán)利話語保持必要的距離,其實是建文詩歌的另一個底色。他不為潮流所動,“口語派”或“學(xué)院派”皆非圭臬,他棲身湘西,以足夠的耐力和勤奮,建立個體的詩歌譜系,構(gòu)筑獨有的詩性家園。
在這個意義上,讀建文作品《詩人的居所》,就別有境況。“那以高價租來的/大約五平方米的空間/勉強裝得下一個詩人/和比詩歌更純粹的生活//詩人的居所/比蝸牛更小,比天空更大/裝滿思想和詩句/蜘蛛獨自結(jié)網(wǎng),死亡寂靜無聲”。對詩人身份尊嚴的孤獨求索,以及剝離詩人身份之外現(xiàn)實生活的巨大慣性,沉潛交織,抑揚頓挫。這是詩人建文的低吟吶喊,亦是一首漢語詩歌的力量所在。
建文的詩歌之根深植故土家園。鄉(xiāng)土情結(jié),是他揮之不去的文學(xué)紐帶。對于以鄉(xiāng)土為敘述中心的詩人而言,它既是創(chuàng)作主體現(xiàn)實生存狀態(tài)的參照,也是其精神世界外化的載體,昭示著詩人對自身文化身份的歸屬與認同。
而今,讀建文詩歌,很多句子,仿佛就是在寫當年的另一個自己。比如,他在《追趕》中寫:“風(fēng),追趕著時間/時間追趕著永恒//生活,追趕著我/我追趕著不可知的夢”。
更多的時候,是疼,是痛,是咬緊牙關(guān)的堅守,是奮不顧身的爆發(fā)。建文的表達鋒芒畢露,張力十足:“沉悶悶地只想?yún)群耙宦?苦澀澀地只想?yún)群耙宦?像一只籠中的虎/恨不得用吶喊咬掉全部的柵欄//很多時候/嘴巴微微地張一張/吶喊卻成了一顆打碎的牙/吞下肚去,沒有任何回響”(《吶喊》)。這聲聲“吶喊”,其實正是無數(shù)個體內(nèi)心的掙扎、無力、孤獨,含淚蘸血的破壁突圍。以“虎”、“柵欄”作意象,堅硬如水,隱喻內(nèi)在世界的沖突與博弈,凸顯個體具有普適性的生命體驗。
他的詩歌,即便憂傷也能明媚,縱然深沉也有光芒,是我眼前熊熊奔跑的火焰,燭照我們隱秘的靈魂溝壑和生活的柴米油鹽。
我們淺薄化的情感節(jié)奏和幾乎沒有喘息的步履,是時候注入一點點詩意了。正如建文詩歌的告白:“行走是雙腳對大地的追問/飛翔是翅膀?qū)μ炜盏淖穯?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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