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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阿來最新詩集《從梭磨河出發(fā)》:以詩的姿態(tài)流淌

來源:南方都市報 | 朱蓉婷 帥涵之    時間 : 2023-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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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茅盾文學獎得主阿來的最新詩集《從梭磨河出發(fā)》近日由浙江文藝出版社·KEY-可以文化推出。《從梭磨河出發(fā)》是迄今為止收錄詩歌數(shù)量最多的阿來詩集,收錄了阿來早期創(chuàng)作的風格鮮明、意象高雅的詩歌作品。其中第一輯的內(nèi)容是作者1991年由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個人詩集《梭磨河》,第二輯與第三輯選自2016年四川文藝出版社出版的《阿來的詩》,在此基礎(chǔ)上第四輯增加收錄了阿來早年發(fā)表在地方雜志、民族詩選等讀物上的作品。這些詩歌通過優(yōu)美的語言和流暢的敘事展現(xiàn)了遼闊寂靜的高原生活,以質(zhì)樸真摯的筆觸抒發(fā)了阿來對祖祖輩輩世代生活的土壤以及大自然的敬畏與熱愛。

文字中流淌的梭磨河水

阿來本人在介紹“梭磨河”的時候曾說:“梭磨河是我家鄉(xiāng)的河流,是我喝著它的水長大的河流,這條河是大渡河的上源之一,大渡河后來流入岷江,岷江流入長江,一直奔流到上海,這是河流之地。我就在那樣一條有雪山、有草原、有森林的地帶長大,當然我的書寫就是從這樣的地方作為出發(fā)點?!?/p>

阿來的詩歌從梭磨河出發(fā),他在詩里也多次提及自己出生、成長的村莊與河流,“梭磨河/梭磨河/我拆讀你輾轉(zhuǎn)而來的信札”“百獸已不復存在/許多村口卻貼上了禁獵的布告”(《信札》),他以詩歌的形式將這片高原上的故事娓娓道來,奔跑的白馬與牦牛,游弋的天鵝,生長著的野櫻桃,無不充滿著原始的生命張力。

作為一名藏族詩人,阿來在他的詩中極力守護民族文化的根脈,在將自己完全融入這片充滿生機和驚喜的大地的同時,帶給讀者獨特深邃的閱讀體驗。他的詩中永恒飄揚著嘉絨藏族村落的經(jīng)幡,回蕩著俄比拉尕深廣渺遠的歌謠,矗立著延綿不絕的群山。故鄉(xiāng)的梭磨河水在文字的血液中不息流淌,流向阿來永恒的精神原鄉(xiāng)。正如阿來自己說的:“我覺得我跟土地的自然、人文確實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以互相感知的關(guān)系,我這輩子要嚴肅地做這件事情?!?/p>

創(chuàng)作由詩歌開始

阿來是從詩歌創(chuàng)作走入文學殿堂的,詩歌是阿來文學生命的開始,也是他的文學生命延續(xù)、發(fā)展的精神內(nèi)驅(qū)力,這是阿來的作品在當代文學中獨具語言和哲思魅力的緣由之一。作為一名具有濃厚詩性的作家,詩歌最能體現(xiàn)阿來文學創(chuàng)作的審美精神構(gòu)建。談到自己寫詩的起因,阿來分享:“那個時候我身邊有一幫專業(yè)不同的年輕教師,他們都在寫作,也經(jīng)?;ハ嘣u判。那時我經(jīng)常讀杜甫、蘇軾,于是口出狂言說‘你們寫得不好’,但他們不服氣,我確實年輕好勝,就和他們打賭寫了兩首詩,確實比他們寫得好,他們還幫我投稿,年輕人的虛榮心就得到了鼓勵?!?/p>

阿來直言自己當年創(chuàng)作詩歌的時候正值國內(nèi)文學興盛的黃金年代,文壇上作家們奮發(fā)激昂,文學作品蓬勃興旺,他認為自己最初寫詩的過程就是一種對“文學”的摸索,從很大程度上直接影響了他的寫作生涯,“我的詩歌其實是一個游戲,但我沒想到這個游戲把我?guī)У搅艘粋€嚴肅的世界,那就是文學。我們年輕時在摸索不同的方向,也是探索人生的可能性?!?/p>

正是經(jīng)過這種探究式的自我審視,在出版了詩集《梭磨河》和短篇小說集《舊年的血跡》之后,阿來開始思考該如何實現(xiàn)對“作家身份”的自我認同,他回憶:“有些人說‘既然你出了書了就是作家’,讓我很惶恐,我是作家嗎?和一些聞名遐邇的大作家一比,這個自信就又沒有了。”因此有很長一段時間阿來并沒有急于投入新作品的寫作,而是選擇了回歸“土地”去尋找答案,去體驗、感受自己跟時代、文化、族群的關(guān)系。他花費了很長的時間在各地漫游、探索,同時閱讀很多文論、文學史,正是在這個過程中阿來逐漸體會到了人與地域與自然交融、“天人合一”的感應(yīng),感受到了地域和文字之間不可消磨的聯(lián)結(jié)。

在確認自己已經(jīng)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阿來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這本書里有一首詩代表了我在藝術(shù)上的成熟,叫《三十周歲時漫游若爾蓋大草原》,其中每首都是我寫在香煙盒子上的,凝結(jié)了我走到一個地方的所有的感應(yīng)。寫完這首詩以后我就決定不再寫詩了,因為我覺得今天的社會面對的是更復雜、更豐富的存在和表達對象。不一定通過分行的詩歌題材,戲劇也好、小說也好、散文也好,都可以包含詩性表達的內(nèi)容?!?/p>

阿來的詩歌從梭磨河開始,由若爾蓋草原結(jié)束,此后他轉(zhuǎn)而開始了長篇小說的創(chuàng)作,創(chuàng)作出了《塵埃落定》《機村史詩》《云中記》等不朽的名篇,即使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再創(chuàng)作詩歌,但從他后來的小說、散文里還是能感受到那種獨有的詩的思維、詩的表達、詩的語言。

詩中構(gòu)筑的自然精神世界

讀阿來的詩很難不被他詩中的理想主義氣息吸引,他探索土地與天空,探索山川與河流,探索人類、族群、個體的存在意義,又將探索的結(jié)果凝練進文字,以親近自然的方式追問生命的本體價值。在探索中,他敞開心扉,與大自然對話,想要從原生的信仰中去尋找答案。

在他的詩里充滿具體的生物意象,狼、野牛、紅馬、頭羊、牦牛、白馬、天鵝等等,象征著頑強鮮活的生命力,同時又有深廣渺遠的空間縱橫和往來流逝的時間交錯,具象的物種特征和抽象的感官體驗結(jié)合在一起,將詩歌的精神指向純凈、原始、與自然融為一體的自在世界,將人的本性歸于自然,這就是阿來的詩歌里包含的他所有的文學基因。

阿來所有的作品都離不開這些根植于詩歌中的文學基因,這是他透過無法割舍的故鄉(xiāng)的群山、草原、河流、牧場、村莊,用高原居民最頑強而純粹的果敢與堅韌在詩歌中構(gòu)筑的精神家園?!爸挥猩钌嚼镞€有潔凈的湖泊/冷的,美麗的,可以/供我們和最后的鹿群一起暢飲的湖泊/岸上,珍惜潔凈的鄉(xiāng)親神情凝重/被太陽灼傷,兩頰烏黑”(《寫在俄比拉尕的歌謠》)構(gòu)建精神家園的支點貯藏在“潔凈的湖泊”里,也存在于“最后的鹿群”中,更在最原初的血液和文化的積淀中。阿來文學創(chuàng)作的立足點就根植于此,根植于這座他用最樸素卻真誠的東西構(gòu)建的自然精神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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